那股熟悉感来得汹涌,他却抓不住源头,只能抿紧唇将那异样压下去。

按照寺里的规矩,他将平安符咬在口中,检查好腰间的安全绳,赤手攀着湿滑的崖壁向上爬。

离地十米时,还能听见向晚晴带着哭腔的叮嘱。

五十米,风声淹没了所有声响。

一百米,记忆里的碎片却突然炸开

“沈先生过去总为姜小姐准备这些,又是布置满院紫藤花,又是放几千盏河灯,收拾起来可累坏我们了……”

那是沈家老佣人的闲聊,当时只当耳旁风,此刻却字字清晰。

两百米,崖壁的粗糙刮破了掌心,另一段对话却钻了出来。

“你过去…… 难道不把我当妹妹吗?”

姜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冷硬地别过脸:“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此刻悬在半空,他才惊觉,那句没说出口的答案,早已刻在骨血里。

终于爬到崖顶,他松了口气,将平安符仔细系在崖边的老松树上。转身准备下山时,腰间的安全绳突然传来 “咔” 的脆响。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沈惊叙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像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坠下去!

水库的深绿瞬间吞没了他,窒息感包裹而来的刹那,混乱的水面上,几盏荷花灯的影子晃过眼底。

记忆的闸门轰然炸开。

是朦胧的夜色,漫天孔明灯映亮了女孩含泪的眼,成千上万盏河灯在水面铺成流动的银河。

“你总说生日在月初,看不到月亮,”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后没有月亮也没关系,我给你放一片银河。”

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指尖触到的温热,烫得他心脏发疼。

沈惊叙在水里拼命挣扎,不是为了呼吸,而是想拨开那层迷雾,看清那张脸。脑仁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他蜷缩起来,却死死不肯松开那点清明。

很久很久,在意识彻底模糊前,他终于看清了。

那双含泪带笑的眼睛,属于姜婳。

“婳婳……”

他喃喃着,被水吞没的瞬间,所有被尘封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轰然涌入脑海。

第11章

在姜婳的记忆中,京北的雪总是下得很晚。

小时候最盼的就是冬天,她总爱扒着沈惊叙的胳膊,一个一个数着手指头算日子,眼睛亮晶晶的:

“还有几天才下大雪呀?到时候你要给我堆一院子雪人。”

沈惊叙那双手,堆起雪人来,却笨得要命。

往往是堆十个才有一个勉强能看,他还总得意洋洋地冲她炫耀:“看,这是我雕的巨龙。”

姜婳满怀期待地凑过去,看清那蚯蚓似的雪堆时,总会被雷得直捂脸,偏他还一脸认真,逗得她笑倒在雪地里。

想到这里,姜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又很快摇摇头,把那些记忆轻轻拂开。

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敲在玻璃上,带着清冽的气息钻进鼻尖。

她推开窗,漫天飞雪早已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

来到国外这些日子,从最初的水土不服到如今的渐趋安稳,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继兄江折夜将她照顾得很好,陪她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按医嘱制定的食谱精确到每克分量,连她随口提过想吃家乡的腌笃鲜,他都能找遍唐人街买到笋干和咸肉。

江折夜的厨艺是被时光磨出来的。

多年前父母那场车祸后,她哭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吃饭,是刚成年的他笨拙地系上围裙,对着食谱一点点学做她爱吃的菜。

那时她抱着妈妈留下的兔子玩偶不肯撒手,夜夜哭到枕头湿透,他沉默地收拾好父母的遗物,一边扛起江家的重担,一边把她护在身后,又当兄又当父,硬生生撑起了她的全世界。

在江折夜身边的安全感,是刻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