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羽喉间一阵堵涩,得知这些她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原本这些都是她需要去承受的,这些苦难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怨过程母,更没怨过程菀菀。

她只是内疚,内疚此刻好像又是她夺走了程菀菀生命中的一束光。

程菀菀离开后,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是在庆祝大年初一。

蒋灵羽强撑着起来,站到窗边。

顾煦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

“下雪了,蒋灵羽。”

窗外银装素裹,雪越下越大。

蒋灵羽回头,看见顾煦言双手捧着的蛋糕,是一盒草莓蛋糕。

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的初一,顾煦言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他手里也拿着一个草莓蛋糕,蛋糕店放假了,是他亲手在网上找教程学着做的。

蒋灵羽还是拿起勺子,尝了点奶油。

绵密的奶油在嘴边化开,很甜。

蒋灵羽坐在床边,她说:“顾煦言,蛋糕多少钱,等下让我男朋友转给你。”

顾煦言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说:“蒋灵羽,我是警察。”

所以她有没有撒谎,他能看出来。

蒋灵羽苦涩一笑,又听见他说:“蒋灵羽,我是警察,没有办法对一个绝症病人置之不管。”

那晚,顾煦言陪着她看了一夜的中餐厅。

那晚过后,蒋灵羽的精神状态开始越来越萎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甚至有了隔空理线的情况,每每此时,阿冉总握着她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灵羽,你再坚持坚持,再陪陪我好吗?”

老人说,隔空埋线就离死亡不远了,是提前去了妈妈肚子里玩脐带。

段怀闻来看她也总是越来越频繁。

顾煦言大多时候是不说话的,只是在她醒来时,就陪着下下棋,逗逗乐。

后来她连棋子都举不动了,顾煦言就在她耳边给她读故事。

大年初七了。

她沉沉睡去时,只听见顾煦言和阿冉在吵什么,可她意识好混沌。

明明想着要强撑着起身去劝劝他们别吵,可就连他们说什么,她都没意识去听清。

大年初九。

或许是回光返照,蒋灵羽的精神状态变好了一些。

起来,还吃了一整晚馄饨。

这次顾煦言,直到中午才来,来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请帖。

他以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冲蒋灵羽道。

“蒋灵羽,我的婚宴,你来参加,我给你单独开一桌,你坐前女友那桌。”

第12章

蒋灵羽怔愣了瞬,吸了吸鼻子。

“那就恭喜你了,顾煦言,婚礼我就不来了。”

“婚宴倒是可以给我打个包。”

顾煦言别过身去缓了缓:“蒋灵羽,那我也祝你……”

他哽了哽,接着道:“早日康复。”

他转身离开时,蒋灵羽的视线紧紧跟着他的背影,门被关上的那刻,她用枕头埋住脑袋,眼泪全被浸湿在枕头里。

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会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点时,红了耳尖悄悄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中。

他会将甜丝丝的烤红薯暖在怀中,结果被人撞到时,一坨黄色的黏腻从胸口慢慢溢出来,一边清理一边偷偷埋怨。

蒋灵羽不敢去窗口看他离开的样子。

更不敢打开手里的请帖。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站在大雨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强忍着自己不要去找他。

五年后,她却连背影都不敢去看了。

她怕,她会忍不住,会拉住他,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这时,段怀闻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盒香香甜甜的芝士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