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算术时,她会举些生活中的例子,教学生们算布匹的尺寸、算买卖的盈亏,说:女子也要懂算盘,才不会被人骗了去。
讲地理时,她指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说:这天下很大,女子也该知道,除了灶台和针线筐,还有五湖四海,有异国风光。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新生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傅海泉的“傅太太”
也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典当度日的前朝格格。
在广州,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次课间。
邓静宜走到她身边,“叶姑娘,您今天又来啦?”
她见她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忍不住笑道,“您这笔记记的比学生们还认真呢。”
叶茜澜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邓先生讲得好,我听着就想多记些。我小时候没正经读过几天书,如今听您讲课,才知道读书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读书自然有意思。”
邓静宜在她身边坐下,“它能让你知道过去,看见未来,让你明白自己是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叶茜澜眼睛一亮。
第十七章
一来二去,叶茜澜和邓静宜渐渐熟络起来。
每周三下午,叶茜澜都会准时出现在明德女校,听邓静宜讲课。
有时候来得早了,她就在小摊上买两个热乎乎的叉烧包。
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邓静宜。
这天放学后,邓静宜拉着叶茜澜去了学校后面的小花园。
园子里种着几株木棉树,花开得正艳。
“清,你看这个。”
邓静宜从包里掏出一本书,“这是我在日本留学时买的,《源氏物语》的译本。”
叶茜澜小心翼翼地接过,翻开书页。
书中夹着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的邓静宜站在东京大学的照片。
邓静宜笑着说,“那时候我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在日本读书时,我才知道女子也能活得这么自由。”
叶茜澜轻轻抚过照片:“静宜,你真了不起。”
邓静宜摇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父亲是广州商会的,家里有点积蓄,才能供我出去读书。现在我就想把这些见识教给更多女孩子。”
夕阳西下,两个人在木棉树下聊了很久。
邓静宜也知道了叶茜澜是从上海来的,孤身一人来到广州。
“阿清,一个人在广州,不容易吧?”
叶茜澜淡淡一笑:“还好,比在上海时……自在些。”
她跟她说了很多她在上海的事,但没细说傅海泉的事。
那些过往像一场噩梦,她不想再提起。
邓静宜握住她的手:“阿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看这木棉花,开得再艳也要落,但明年还会再开。”
与此同时。
上海法租界的傅公馆。
傅海泉正对着电话怒吼:“什么叫线索断了?继续找!”
挂掉电话,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桌上摊着几份报纸,都是关于他和罗静伊离婚的报道。
最刺眼的是《申报》上的标题【傅氏掌门人婚姻破裂,新女性记者远走他乡】
管家小心翼翼地端来茶水:“老爷,您该用晚饭了。”
傅海泉一把拿起茶杯,往墙上砸。
“不吃!去把李探长叫来,就说我有重金悬赏。”
管家退下后,傅海泉走到窗前,望着外滩的灯火。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中秋节,叶茜澜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等他回来。
秘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爷,李探长来了。”
李探长一进门就递上一份文件:“傅先生,我们查到夫人可能去了广州。有人在码头看见一个很像她的女子,买了去广州的船票。”
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