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裴燃微微停顿了一下,冷声道,“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许念初呼吸微窒。
哪怕觉得留下来只会让自己徒增难堪,但这最后的时间她不想再惹裴燃不痛快。
她还是坐了下来。
餐桌上。
沈令妤娇笑着将咬过一口的煎蛋喂进裴燃口中,指尖暧昧地撩过他的唇瓣。
许念初却始终安安静静地切着盘中的食物,未曾发出过一丝声响。
好像她是这场成年人的欢愉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看客。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声,还再不间断地传入耳中。
许念初麻木地往口中塞了一块面包,记忆一瞬间闪到了十年前。
她第一次住进裴家时,裴燃给她煮的那碗面。
夹生的面条、和没处理干净蛋壳的煎蛋,却是许念初十五岁那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她记了很久很久。
可后来却再也没吃过。
许念初到现在还记得,刚成婚后,裴燃时隔多年又一次下厨。
熟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她犹豫着上前想问可不可以多做她的一份时。
裴燃轻蔑地扫向她的那一眼:“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就你也配?”
然后当着她的面,将一整碗面倒进了垃圾桶,“我宁可喂狗也不会给你吃。”
是啊,她从来不配。
所以她也不想再吃了,反正她就要走了。
正想着,许念初空白的盘子里突然被夹入了一块螃蟹。
她微微滞了一瞬,抬头看去。
正对上沈令妤凝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
她掩唇轻轻笑道:“这醉蟹可是裴燃的拿手菜,许小姐可要好好尝尝。”
许念初瞳孔瑟缩,盯着碗里那块泛着油光的蟹肉,脸色有些发白。
她对螃蟹过敏,严重时甚至会呼吸困难引起休克。
这件事……裴燃明明知道。
她抬眸,刚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对面,便正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
许念初喉咙骤然发紧,攥着筷子的指尖泛白:“我……”
“怎么?许小姐就这么不给我面子?”沈令妤轻笑着看向她,语气亲昵却字字带刺,“还是说,许小姐跟那群人一样,都觉得我脏?”
这话像是踩中了什么雷点,瞬间便将眼前的平静打破。
裴燃看向许念初的视线骤然凛厉。
“吃。”他言简意赅,嗓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瞬间便将许念初仅存的坚持驱散,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把那块螃蟹塞进了嘴里。
随着蟹肉滑下喉咙的瞬间,一股难耐的刺痒便蔓延上许念初的四肢百骸。
她强忍着不适,匆匆扒完了碗里的饭,便转身回了楼上休息。
昏昏沉沉之间,她似乎听到没关严的门外,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夫人这次真的太任性了?明明对螃蟹重度过敏,怎么还敢吃呢?”
“过敏?”
是裴燃的声音,带着不解的质询。
“她对螃蟹过敏,怎么刚才不直接说?”
“还能是为了什么……”佣人犹豫着开口。
“爱一个人哪怕是砒霜她都心甘情愿喝下。夫人那么爱裴总,自然也爱屋及乌的爱裴总所爱之人。”
裴燃闻言下意识蹙紧了眉,转身朝身后看去。
半掩的门缝中透出昏黄的光线,许念初那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瞬间映入眼中。
他攥着水杯的手越发的紧,心口划过一丝微弱的波澜。
空气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很久,许念初再也坚持不住意识彻底消散。
第二天清晨。
许念初如同往常那般朝着餐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