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只当是寻常,如今想来,那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做这些了。

原来,她不是不怨,只是早已心死。

千里之外的南疆,却是另一番景象。

暖阁中燃着驱寒的艾草,楚云朝坐在竹窗前,正低头抄写医书,案上堆着晒干的金银花、薄荷、紫苏,散发着清苦的药香。

一只灰色的信鸽落在窗台上,轻轻啄着窗棂。

楚云朝放下狼毫,将信鸽拢入怀中,解下它腿上的小竹筒,抽出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东窗事发,傅寒川已知。

她看完,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在暖炉的热气中。

然后重新低下头,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治风寒初起,用紫苏三钱,生姜两片,葱白三段,水煎服……”

窗外,南疆的冬日没有雪,只有淅淅沥沥的冬雨,敲打着四季青的枝叶,淅淅沥沥,仿佛在洗涤一切痕迹。

就像她此刻,正一笔一划,抹去那五年婚姻里所有的爱恨嗔痴。

往后山高水长,她是楚云朝,不再是傅寒川的将军夫人。

◇ 第十五章

将军府正院的寝殿内,炉火烧得明明灭灭,却驱不散满室的寒意。

傅寒川独自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目光死死钉在妆台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素银婚戒,旁边压着一纸和离书,墨迹早已干透,字字句句却如冰锥般刺进他的眼底。

直到此刻,他才如遭重锤,轰然明白这一次,楚云朝是真的要弃他而去了。

那个陪他从寒微走到高位,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敛去锋芒的女子,终究是被他亲手推开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被他百般怜惜、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沈流萤。

怒火如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傅寒川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冲向沈流萤的西郊别院。

寝殿内,沈流萤正从梦中惊醒,惺忪睡眼里还带着几分对昨夜温存的迷醉,尚未看清来人,便被一股巨力攥住发丝,狠狠拖拽下床。

冰冷的地面硌得她骨头生疼,她先是惊呼,随即认出那身玄色锦袍,忙带着娇怯的笑意唤道:“将军?”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沈流萤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颊霎时红肿起来,整个人都懵了,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对她说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傅寒川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带着蚀骨的寒意,他一手掐住沈流萤纤细的脖颈,将那叠画满了他与她温存的信笺狠狠怼到她眼前:“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沈流萤看清信笺上的内容,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只是想让夫人知道将军待我好……”

“只是?”傅寒川眼中血丝暴起,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力道之重,让沈流萤嘴角溢出血丝,“只是害死了我们第一个孩子?只是把我的妻子逼得离家出走?!”

沈流萤疼得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小腹,声音虚弱如蚊蚋:“救……救救孩子……将军……”

傅寒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彻骨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那年楚云朝小产,躺在血泊里时,也是这样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满眼哀求地看着他,而他却因为沈流萤一句“身子不适”,转身离开了产房。

“你也配提孩子?”他一把抓起沈流萤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你腹中这个孽种,本就不该存在!”

沈流萤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再无半分柔情的男人,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落下泪:

“现在来怪我了?傅寒川,当初是谁在我房里流连忘返?是谁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选择先救我?!”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傅寒川的心脏。

他浑身一震,竟如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流萤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