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下意?识轻咳一声, 随即哑然,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而后伸手?攥住他的袖子,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走快些,我都饿了?。”
陆晏清侧过脸淡淡扫她一眼,对她的小把戏看破不说破。
两人刚来到客栈门口,明姝还没来得及喘息就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魏林,与?她打听到的时间丝毫不差。
只是,眼前这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蔫头耷脑,看起来几天不曾换过装束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雄姿英发、威风凛凛的魏将军吗?
而魏林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但他飞快转过脸,朝着相反的方向步履凌过,背影仓惶。
“站住!”
陆晏清出声喊住他,接着快步朝他走过去。
明姝徐徐跟着,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
两个同样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行人如梭的街头相向而立,一个略显局促,一个傲睨万物。
“你打算避我到何?时。”
陆晏清突然开口。
魏林双臂抱在胸前,一脸不忿。
“只要你收回那晚说的话,我们就还能再像以前一样。”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陆晏清一手?负于身后,面上情绪波动,此时人多密集,日?头稍烈,却?没有影响到他半分气度。
“我只问你,这冕旒为何?宗室子弟戴得,偏我戴不得?”
“你说为何??”魏林皱起了?眉,眼底尽是冷酷的肃然气,“我虽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可我为官至今,只知道君君臣臣的道理,别的一概不知!”
“君君臣臣?呵……可笑!所谓尊君抑臣,不过是天潢贵胄驯化臣民的愚民手?段,也只有你才将其?奉为圭臬。”陆晏清冷冷看着他,徐徐道,“世事?万变,墨守成规不知变通者?,注定败落。天予弗取,不受反咎,今天赐良机,我若不顺天意?,怎对得起我蛰伏多年步步为营。”
魏林忽然仰头大笑一阵,眼底却?不见笑意?,目光也是少有的狠厉。
“天意??天意?让你谋帝位当佞臣?啊?狗屁不通的天意?!我若眼睁睁看着你走上歪路,那我就是助纣为虐!何?况,我在我爹灵前发过誓,我魏林此生可与?天谋,可与?地谋,唯独不可与?逆子谋!”
“好一句不可与?逆子谋!”陆晏清眼中寒光一闪,面色冷肃,“刚愎自?用,倔强固执,拿愚忠当气节,蠢。”
“是,我蠢,就你聪明!从小我娘就教我,孝当竭力,忠则尽命,投死为国,以义灭身!”魏林怒不可遏,边说边撸起了?袖子,“你做不了?孝子,自?然也当不了?忠臣,我确实?该早些看透你,看透你的狼子野心,看透你皮下潜藏的祸心!”
一言击来,锥心刺骨。
明姝看见陆晏清的肩膀在刹那间沉下去,一向傲然谡谡的身影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这场激辩分明与?她无关,但魏林的那句话如剑锋一样,在她心上猛地刺了?一下,原本倒没什么感觉,可看着陆晏清袖下住不住颤抖的拳头,和?那道颓唐的背影,她只觉那被刺的地方微微发热,然后慢慢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蹙着眉,迈着碎步走到一言不发的陆晏清身前,仰头望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魏林。
“魏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在官言官,在朝为朝,立场不同就事?论?事?即可,何?必拿别人痛处说事?。”
魏林双眼瞪圆,刚想?出言反驳,被陆晏清开口打断。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心怀不轨,为何?还不赶回金陵,向陛下如实?禀告。”
“我……”魏林一时无语凝噎,脸被憋得通红,“你当我不敢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张狂,出不了?两日?我就会回去,一回去我就立马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你且等着,你的好日?子走到头了?!”
陆晏清扯唇笑笑,抬手?把明姝拉到身后,缓缓道:“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