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睁着眼睛看他，唇边夹着些刻意的笑：“就是有点苦。”

伞南也跟着笑，然后把脸转回去，故作正经道：“那就都不给你吃了。”

蝰眼皮一掀，卷在他手臂上的指尖猛地一拧：“你胆儿长挺快啊？”

伞南纹丝不动，歪过头蹭了蹭他的发顶，将那条鱼递到蝰手上，温声说道：“明天我再把院子??扩大一点，弄个小厨房进来，下次就不用偷偷摸摸来这里，你也不用怕被别人发现。”

“好。”蝰一边接话，一边撕下背鳍上最嫩的小块鱼肉，先喂进伞南嘴里，“那就辛苦家主大人了。”

伞南完全不习惯在蝰嘴里听见这个称呼，尤其还带着点一波三折的尾音。他短暂怔了怔，视线钻进地面，掩饰般地咳了两声，然后便装作没听见似地转移话题：“有些香料家里没有，味道还行吗？”

蝰看出了他的局促，并没有戳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道：“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很好吃。”

他心满意足地吃完鱼，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月色流淌下，蝰站在厨房门口的庭院里，脚步凝固，似乎是在犹豫往哪走。

伞南看向他忽然沉默的侧脸，张了张嘴，试探着问道：

“要不，今晚留下来？”

“今天我睡你这儿，行吗？”

蝰也在同时开口。

“当然行。”

伞南飞快接话，他房间里依然保留着傀儡的一应物件，从专用茶具到里衣鞋履，无需额外准备，就能住得舒适惬意。

蝰换上久违的睡衫钻进被褥里，盯着熟悉不已的天花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在这张床上和伞南相拥而眠。于是翻过身催伞南快点上床，然后拱进他怀里，轻声说道：“我是不是没在这里跟你好好睡过觉。”

“嗯......基本上都在琢磨着弄死我。”伞南闭着眼睛，下巴垫在他头顶，一边顺他的后脑勺，一边懒洋洋地接话。

“我没想过要弄死你。”蝰立刻反驳，“虽然你某些时候真的很过分，但也罪不至死。”

可没过几秒，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除了蛋壳受伤，你捏我骨头那次。”

“真的很痛，你跟个活阎王似的，像是要把我的筋骨倒抽出来，这辈子都没觉得那么痛过。”他皱着眼睛，语气甚至咬牙切齿，“那次是真的想弄死你。”

伞南动作一僵，立刻就回想起了那鲜血淋漓的手臂。他在沉默里小心翼翼地去牵蝰的右手，然后托高到自己唇边，仔细亲吻拇指的下半关节。

“对不起......”睫毛覆盖下眼底内疚，嗓音轻极了，像是飘荡的羽毛，“那时候是我不对，如果你想报复回来，我不会有异议......”

“我会补偿你的。”

蝰盯着他耷拉下来，格外内疚的脸，很久都没有说话。

伞南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精神持续紧张，像是在等待判决。

隔了好半晌，才听见蝰稍带恶趣味的笑声：“没关系，早就原谅你了。”

伞南怔了怔，问道：“什么时候？”

蝰扬起眉，侧脸靠在他胸口上，语气懒散：“本来是想干脆趁你睡着，一口咬死你算了，可又突然看见了你戴在脖子上的鳞片。”

他顿了顿，拖长了嗓子：“看在你小时候挺讨喜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伞南没接话，只忽然把脑袋钻进他颈窝里，四肢缠上去，紧紧凑凑地嵌住整个人。

像寄居蟹一样蜷缩，拥抱，异常用力。

蝰抬手环住他的后颈，轻轻挠了挠，音调温柔：“过去的事就别想了，我要是想找你算账早就算了。”

“嗯......”伞南闷闷应了句，接着便扬起脸，轻声问道，“那你还愿意继续住我这里吗？”

蝰想了想：“这样，你有空的时候就住我那里，我有空的时候就过来找你，行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