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恶心。

舌尖划过尖牙，蝰盯上了伞南脖颈处那根异常显眼的青色血管。

近在咫尺，鼓动着，跳跃着，只要咬破，就能瞬间死寂。

就算被发现，也绝对比自己安分得快。

他佯装驯服地往前贴近，果然换来了更加紧密的拥抱。

脖颈已经送到眼前，蝰张开利齿，将哈出的吐息轻缓，伪装成呼吸的闷气，喷洒在瞄准的血管上。

即将逼近时，眼神却无意瞥见了他脖颈上的那根黑绳项链。

伞南一向有意隐藏，从没往外袒露，就连勉强算朝夕相伴的傀儡，也不曾得见。

于是视线随着绳迹流淌，在衣领半掩下，逐渐窥探出角隅。

雕刻浮彩，菱形坚硬。

竟是一片暗紫色的蛇鳞。

已经失去原有的光泽，甚至相比于寻常的鳞片，看起来要更加薄弱。

蝰眼神忽滞。

*

蛇族每过百年便要蜕一次皮。

蝰两百岁的时候是在二十多年前，彼时的角蝰已身长百丈，原形乍现，群山失色，为保万无一失，便盘踞于无人之境，深潜域河蛇谷。

百年蛇蜕化灵聚集，变成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微末蛇鳞。

蝰捏着鳞片，化成半人半蛇落到地面，抬眼便看见山脚下呆呆傻傻站了个人族小男孩。

哪怕彼时人妖两族关系僵硬，但他也不至于无故迁怒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身上。更何况长得还稚嫩可爱，正是懂事乖巧、走哪都讨人喜欢的年纪。

男孩眼神怔愣，显然是见识完了蜕皮的整个过程，可看到蝰撑着蛇尾站在自己面前，却也只是目露痴迷，毫无惊惧：别说人族，就是自己族里的蛇宝宝，见了蝰的半人形，也得嗷几声嗓子。

蝰矮下支撑两米高的蛇尾，颇为好奇地凑到伞南跟前，隔得很近，让头顶的紫蛇丛也张扬前探，故作恶劣地纷纷吐出信子，几乎就要触碰脸颊。

看见男孩忽一撤脚瑟缩，然后却强行站定，便唇角勾起，戏谑出声：“小东西，不怕它们咬你一口？”

伞南眨了眨眼，盯着他那头狰狞装凶的蛇发，小手指上去，怔怔问道：“那他们，不会咬你吗？”

蝰霎时微愣，接着便笑意更甚。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兀自直起身，蛇尾晃动，滑进了身旁的温泉池里。

伞南见他要走，急忙迈着细碎的步子跟过去，竟也没被阻止。

蝰的修为已达顶层，放眼整个世间都鲜有敌手，别说忌惮一个幼稚小孩。更何况他在这杳无人迹的山谷里寡寂了好些天，突然出现个不烦人的小玩意儿活络气氛，倒也不错。

蝰将自己泡进温泉，水面覆盖胸口，长达数米的蛇尾随性盘曲，穿雾横波，倚枝斜草，几乎占满了整片池水和岸边。

刚刚蜕皮的鳞片柔软鲜亮，同袅烟交映，弦光粼粼间，蕈紫招摇。

伞南呆站在岸边，肢体再度离魂，眼睛直勾勾盯着，走丢了神。

他无知无觉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可指尖才刚刚挨到点皮毛，便被蛇尾轻轻一带，顿时身体失衡，直直脑袋朝下，哗得一声栽进了水池里。

蝰眼皮一掀，吊着两根食指捻住后背的衣服，把伞南拎起来放在岸上。

“小东西，安分一点。”

他抬起手，隔空点了点伞南的额头。

半妖形态的手指指甲很长，也很尖，差点戳到伞南的眼睛。

伞南甩了甩脑袋，勉强挣脱大半水珠，全没有命悬一线的惊悸，半声不吭，反倒若无其事地靠在旁边坐了下来。

浅浅的灵力蒸腾起来，企图烘干自己身上的水分。

蝰偏过脸，盯着他身上小小年纪便隐隐出现河海之势的灵力，眼神微眯。

“小东西，灵力不是这样用的。”

懒散出声，再度抬手。

仅仅是食指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