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意识到梁丽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便打了个哈哈转身走了。
“我回来了。”陈意灵终于开了口。
病床上方的帘子拉到头,隔绝出一块独立的小空间。
“都坐着吧。”梁丽说,她当了几十年高中老师,面对学生常常是严肃而古板的,眉心的折痕很深,这种气质伴随了她大半生。此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容易让陌生人在她面前感到紧张。
陈意灵没有在这种小事上和自己许久不见的母亲唱反调,她坐在了凳子上。
“说吧,叫我回来有什么事?”陈意灵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惊觉眼前才四十多岁的人半边头发居然都白了,看上去苍老虚弱,和当年从小到大一直强势掌控自己人生的大人相比起来就像另一个人。
“你知道我的病,肺癌晚期,医生建议我保守治疗,没多长时间了,这次叫你回来只有一件事。”梁丽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她说:“我走了以后,你帮忙照看一下你弟弟,他已经成年了,麻烦不到你太多,”停顿一下又说:“就算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从母亲在高考结束以后告诉他自己已经确诊癌症晚期以后,陈意均其实没多少实感。
因为母亲果断而迅速地安排好了一切,甚至给他联系了几个需要家教的学生,告诉他说:“家里剩下的所有钱我转到几张银行卡里了,密码都给你写下来了,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一直单独给你放在农行卡里,不够你到时候自己取就行。”
“暑假没事干你可以去做做兼职,我去医院住院的时间你自己一个人适应一下以后的生活,有空来看看我就行。”
陈意均从小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他帮着母亲收拾行李,送她到医院,然后就回来开始准备兼职,到目前为止,过了快两周,他的生活平静到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直到今天,陈意灵的回归宣告着平静的打破。
陈意均从未如此真切的意识到,就在不久的可以预见的将来他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