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灵仍旧无法克制生活被量化摆布的恐惧和无助,过了这么多年,她上一次见到病床上虚弱的人,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了全然不同的人生,但依旧自心底生出一种要随时被面前人打破收回的条件反射。
无论面上如何冷漠坚硬,终归不愿意再靠近一次了。
在这方面,她的弟弟或许远比她坚强,陈意灵想到托人查到的详细资料,又生出另一种混杂到自己也无法辨别的情绪,她只能肯定一点,至少让陈意均以后的人生尽可能地顺利无忧。
第二天下了飞机以后,陈意均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护工阿姨下来接他,一边详细介绍情况。
梁丽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昨晚经过抢救勉强被拉回一线生机,医生说已经没有必要进ICU,梁丽也拒绝了,所以还是在普通病房熬着。
护工在医院见多了病人,生生死死的,虽然不忍心,但看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因而专业素养让她依然能够冷静地解释。
走在她身边的少年却没有提问,始终沉默而平静。
护工也同情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虽然能隐约察觉到这家人之间关系并不和谐,但母亲要去世了,哪有孩子不伤心的,只是还没有见面,一时间也很难反应过来吧。
陈意均不清楚护工阿姨在想什么,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但有关梁丽的却总下意识被回避,十八年人生回忆起来似乎也乏善可陈,以至于只能想起此刻还远在另一个城市的程朝来。
金发青年带笑的嘴角和一双浅蓝色的温柔眼睛占据记忆。
他的心情突然轻松许多,那些说不出来的压抑和微不可见的痛苦被挤压到边角,难以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