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虑一番,叫两个孩子早些回去歇下,便一人去了谢霭玉那院。
天色擦黑,冷月悬空,他路经谢霭玉的书房,从那一小片竹林里瞧见了跳动的烛火,谢霭玉的影子清晰可见。他正提笔写着什么,可下笔不过一阵,便又将笔放下,他似乎看向了窗外,随即站起身,窗前的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谢杳正愣神,谢霭玉却已推开书房的门,只穿着雪白的里衣,披着与他同色的披风,立在门口,喊道:“杳杳。”
谢杳道:“兄长,借我小灶一用。”
谢霭玉道:“你睡下时我便嘱咐过山鹤,你亲自过来做什么?”
谢杳道:“快要戌时了,小孩子困得早,便让他们回去睡了。”
谢霭玉静默片刻,道:“走吧,恰好小厨里还剩了些柴火。”
谢杳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仿佛是一条小尾巴。
小厨里的确只剩下了一些柴火,瞧着只够再用半天,谢杳弯下腰,抱了些柴火进门,熟练地在灶前引火添柴,又往锅里加了两舀水。
这就让谢霭玉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了。
他想起谢杳脏兮兮、宛如花猫一般的脸,忍不住扬起唇角,闷笑一声。
谢杳抬头看他,也不问他笑什么,洗净了摸过柴火的手,去淘了两把米,安静地煮粥。
小厨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火苗吞噬木柴发出的啪嚓声。
谢霭玉盯着灶膛里雀跃的火苗,悄悄地看向谢杳。火光映在少年白皙的面庞上,让他的面上染了一丝橙红,平日里不显眼的两颗小痣此刻也显露出来,谢霭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上他嘴角下的那颗小痣。
啊,揉到了。
谢杳愣住,随即挪着板凳要离他远一些,然而他没稳住身子,一下便坐在地上,弄脏了雪白的里衣。
火苗“啪嚓”一声,不安分地跳出来。
谢霭玉道:“粥熟了。”
谢杳忙不迭地站起身将火灭掉,转过头去寻碗筷与马勺,盛出一碗白粥来。
他坐回板凳上,静静地吃着粥,口中没什么味道,头又晕了起来,眼前的谢霭玉都有些模糊了,仿佛蒙上一层冷白的月光。谢杳垂下眼帘,难得没有因为这过分的亲近而与他争执。
他想,吃人嘴短。
总不能吃饱了饭,便砸人家的碗。
谢霭玉微微向前倾身,这距离有些近了,但谢杳没躲开,似乎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的亲近,于是谢霭玉便抬起手,替他将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笑得极轻柔。
“头发乱了。”
他站起身,拢紧衣领,又对谢杳说道:“明日自会有人来收拾,你吃好了便回去,莫要在外多停留,免得又着凉。”
他转身离去,谢杳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
群 43163400③ 整理~2022-03-25 04:26:37
12
昨夜下起小雨,到今早也还没停歇。
这小雨下得密而急,打在青砖上啪嗒啪嗒地响,谢杳在屋檐下静坐,慢慢地合上眼,似是乏了。
谢霭玉今日给他放了假,说是雨下得又密又急,而从昨夜至今早,这雨势也不见小上一点儿,怕他又着凉,给他留了些简单的课业便匆匆地离开。
追云说他是去见谢忠庭,他便没再多问,想起昨夜山鹤不甚崴了脚,又道:“山鹤可有上药?”
追云道:“上了。我怕他着凉,还给他灌了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呢。”
他这时很有做哥哥的样子,惹得谢杳忍不住笑起来,夸赞他是个好哥哥,懂得照顾弟弟。
追云被他说得脸红,挠挠头,跑去屋里抱出一条薄被来为他盖在膝上。
谢杳微微一顿。他幼时曾摔坏过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了许久才好,还因此被陈如宝骂了个狗血喷头。
彼时李钊仍在,为此心疼不已,可李家清贫,因银钱不够而未能买到更好一些的外敷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