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霭玉道:“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来踢会儿毽子吧。”

“毽子?”

“对,毽子。”

“你会踢吗?”

谢霭玉点头,又喊道:“孔谌,来踢毽!”

孔谌原本还在气那呆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听谢霭玉说踢毽,立马来了精神,颠颠地跑来,谢霭玉去拿毽子,两人就站在院中,离得不远不近。

谢霭玉一从屋里出来,便将毽子踢了过去,孔谌还未反应过来,谢杳先他一步,猛地把毽子踢回去。

他稳稳接住,把毽子抛给孔谌,找了个地方站着。

毽子在空中飞来飞去,自抛给孔谌后,竟没有落过地。毽子总能被稳稳接住,随即飞向另外一个人,就这么来回地飞,像是真的长了翅膀,是只在空中低飞的小鸟。

这“小鸟”被踢了一下午,最终飞到了孔谌那儿。

但他又犯起懒骨头,不愿再踢,把毽子随手抛给谢杳,伸了个懒腰,“哎,踢不动了。谢小郎君,歇会儿吧?”也不听谢杳说了什么,便转身离开。

谢杳见他走了,就把毽子还给了谢霭玉。

“哥。”他嗫嚅着,好半天才憋出来下一句,“我小时候只能看着别的孩子玩,不过今日玩得很尽兴……谢谢。”

谢霭玉揉了一把他的发,“高兴就好。”

*

初八,国公府的人上门来接孔谌。

谢杳遥遥地见到了马车上坐着一位姿容姝妍的妇人,涂着艳色的口脂,戴着一副精致的银耳坠,扯得她的耳垂都长了些,此刻正撩着帘子,在马车内同孔谌说话。

孔谌不大耐烦,上了后边的一辆马车。

谢霭玉见他好奇,便说道:“那是孔谌的小娘。”

谢杳道:“孔谌说她长了一副菩萨样儿,我却没看出来。”

菩萨慈眉善目,心也善。

这李小娘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哪怕生得漂亮,也遮不住内里的坏。

谢霭玉瞧着马车走远,说道:“是呢……她的确是个遭瘟的。”

他没心思打听旁人的家事,便没开口追问,只道:“是吗,想必孔谌烦透了她。”随后便转了话头,“回去吗?请你吃茶。”

谢霭玉点头,两人便回了府里。

邀月院的下人聚在谢杳的小院子前,个个都挤在月亮门外看。

两个小童从人群里挤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儿。

山鹤叉着腰,大喊道:“别看啦,待会儿少爷们回来,瞧见你们没干活就该挨罚了!”话毕,追云紧随其后,将这些人全都赶跑了。

谢霭玉听见这话,便问谢杳,“我这么不近人情?”

谢杳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说道:“……或许山鹤说的是我呢?”

鼻尖被捏住,谢霭玉哼笑道:“杳杳,你只对我不近人情。”他松开了手,又道,“走吗?不是要请我吃茶。”

两人围在火炉旁,在院中支起一张小桌。

茶叶是蒋德承送的,上好的龙井。

谢杳不懂这些,便一直没尝过。

与其说是他请谢霭玉来吃茶,倒不如说是谢霭玉来这儿煮茶。

“我不会煮茶。”谢杳道,“……请你来吃茶,却只能让你自己来动手。”

谢霭玉不介意,洗了茶叶,熟练地做起后边的步骤,淡淡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每日都来。”

他摇摇头,伸手拿了一块白皮点心,说道:“我不爱喝茶。”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屋里的茶叶多数是母亲送来的,叫我配着点心……但我不大爱喝,就放在那儿。”

炉火跃动着,一层暖光映照在谢杳的面颊上,他揣着手炉,轻轻地笑,两颗小痣漂亮地扬起,明晃晃地勾人。

“你若喜欢,都拿去吧。”

谢霭玉瞧着他,微微愣住。

他缓过神来,低声道:“若我喜欢别的,不想要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