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6 / 25)

。於是秦敬依旧时常留宿沈宅,因著全无架子,已与干下人混得挺熟,每回他过来,厨房就净拣他爱吃的菜往上端,招得沈凉生在饭桌上取笑他:“秦先生,您这还真是人见人爱。”“哈,在下别的没有,就是人缘儿好,”除了床笫私话,其他时候秦敬是不肯在嘴上吃亏的,当下用筷子敲了敲菜盘边儿,“沈公子,点吃菜,醋泡饭吃了可伤胃口。”天气闷闷热了几日,末了儿果然下了场大雨。雨从下午两点开始下,忽大忽小,直未停。秦敬这日下午只排了头堂课,下了课坐在职员室里,听著外头哗啦哗啦的雨声,莫名就是静不下心。这日早起天还好好的,副万里无云的景况,沈凉生平时开的那辆雪佛兰送去保养了,车库里虽还有那辆加了钢板的道济,但已许久没开过,大约油都不剩下少。沈凉生年後换了办公的地方,在香港道单租了幢洋楼,离剑桥道溜达会儿也就到了,所以也没想著折腾,早起俩人块儿出了门,秦敬去坐电车,他自步行去了公司。现下秦敬坐在桌子边,先惦记著那人没带伞,又想著他们公司肯定也有车子司机,再怎麽著也不会叫他挨淋,不用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结果想来想去,犹豫了快个锺头,还是告了个假,提前出了校门。秦敬在职员室里常备著把雨伞,他下了电车,撑著伞走去沈凉生的公司,心中笑自己明明此举,却还是忍不住想去接接他──往常都是他来接自己,但偶尔他也想去接他下班,在这样雨落不停的天气中,与他共撑著把伞走回家去。 沈凉生换了办公的地方,门房也换了个新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门房也不例外,很是著紧这件稳当的好差事,来往的人定会仔细问了,生怕手漏放了什麽不该放的人进去。秦敬是个生面孔,又穿得朴素,蓝衫布鞋,看著就不像什麽生意人。门房听他张口就要找顶头的东家,又说没有约过,面上客气道您等会儿,却不敢把人放进去,只自己先进楼通报声。秦敬也不以为意,打著把黑油布伞立在铁门边,并没不识趣地跟过去进廊里避雨。这日周秘书正好出去办事了──他口风紧,是以公司里除了他,再没人听过秦敬的大名。另个秘书跟沈凉生说有位秦姓的先生找,沈凉生手中的钢笔顿了顿,却没答话,只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方淡声道了句:“知道了,你出去吧。”小秘书见他这不怎麽热络的态度,也没事儿把人请进来,就这麽把秦敬撂在了雨地里。 虽因下雨天色昏沈,沈凉生办公室里却也未开大灯,只拧了盏台灯看文件。昏暗的房间中,他在二楼窗边,半隐在窗帘後头,几是著迷地望著铁门边执伞等著他的人。透过白茫的水雾,他看著那人身长衫立在雨里,伞面遮去了头脸,唯能望见他执伞的姿态,灰蓝的布衫,高高瘦瘦的单薄身形。北地的晚春热时很热,下起雨来却又很冷。沈凉生明知道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穿得那麽薄,久了怕是会病场,却故意挨延著不叫他上来。玻璃窗上潲了些雨点子,衬得玻璃像块滴水的薄冰似的,看著就森森地泛凉气。沈凉生的脸模模糊糊地映在窗户上,显得格外苍白,眉眼又像浸透了玻璃的凉,鬼影子样有点渗人。他著迷地望著秦敬立在风雨中等著自己,心中生出种盘根错节的满足感,狭带著法国人说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恍惚 ──执伞的人。润湿的长衫下摆。遥似旧梦的雨声。 虽然秦敬没有口头表明过,但他那点心思是瞒不过沈凉生的。他知道秦敬真心喜欢著自己,自己也不是不喜欢他,可眼看对方为自己犯傻地在冷雨里枯等,竟让他觉得快意──每个能够证明秦敬深深沦陷於这段关系中的蛛丝马迹,都让他觉得快意。当晚秦敬果然因为受寒发了低烧,沈凉生亲手喂他吃药,又为他脱去衣物,将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抱进自己怀中,下下轻吻著他微烫的额头 ──他为他生病,再由他亲手照料,这也令他觉得快意。秦敬靠在沈凉生怀里,看他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样照顾,不由也生出点想跟他撒娇的念头,嘿嘿坏笑了两声。“笑什麽?”“没什麽。”低烧的感觉或许同微醺相仿,有点晕,还有点莫名的亢奋,让秦敬不老实地抬起头,轻咬了口沈凉生的下巴,又去咬他的喉结,小狗舔水似地舔个没完。虽说发著烧,鼻尖却也凉得跟狗样,在沈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