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无私──沈凉生捐出的款子对於寻常人家许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可对於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尽份心意罢了。与那些真正无私的,把鲜血生命留在了战场上的人相比,他们的贡献并不足道。可是他终归只想和他活在处,好好活完这辈子──无论如何,他的命定要留给自己,自己的命也定要留给他。不仅是作为伴侣,也愿为彼此的父母,彼此的兄弟,彼此的子女,所有世间至亲至密的关系,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回来了?面条儿买了麽?”“压根没去买。”“啊?”“路过粮店门口看见排著长队,估计等排到了也卖没了,咱们自己!吧。”──那是民国三十四年,西历九四五年的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在天津传开後,全市人民欣喜若狂,卖烟花炮竹的都傻了,去年的存货根本不够卖,就是过年也没见过这麽哄抢著买炮的架势。别说鞭炮,就连面条儿这种家常东西都供不应求,家家户户都要按照习俗吃顿捞面扫扫霉气,庆祝日本鬼子终於夹著尾巴滚蛋。初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时,人人都未免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直到吃了面,心才跟著长长的面条儿块儿踏实下来──秦敬取盆装了面粉,沈凉生立在旁边儿为他加水,趁秦敬!面的工夫切菜打卤,俩人块儿守在锅边煮面,面条儿煮得盛到碗里,循的是吃长寿面的规矩,哪怕是长得搭出碗边儿也不能夹断。长长的面条吃到嘴里,便像含进了往後所有可期的、长长久久的美好岁月。 这日两人单独吃了面,第二日又去小刘家块儿热闹了次。去小刘家的路上经过家照相馆,秦敬突地停住步子,侧头朝向沈凉生笑道:“咱们进去照张相?”说来俩人都不是爱照相的人,况且天天在处,也没想过要买台相机有事儿没事儿合个影什麽的,起进照相馆是破天荒头回了。相馆门脸儿不大,门口贴著对大红喜字,看著倒打眼得紧。秦敬见老板面相年轻,以为他是新婚,便自来熟地笑著问了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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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这是刚成家?恭喜恭喜!”“哎呦,这两天可没少被人问,”小老板眉飞色舞地回道,“我前年就成家了,办事儿时喜字买了,这不高兴嘛,正好拿出来贴贴。”秦敬心情好到极处,又见老板有意思,便同他聊了几句。听得对方问起他和沈凉生是不是朋友,便瞥了沈凉生眼,含笑回了句:“是表兄弟。”“表兄弟好啊……”小老板到相机前,边看取景框边指挥他们道,“两位再离近点……唉,我说您哥儿俩别得那麽远啊,离近点……搭个肩……对,这才是哥俩好嘛!看这头……笑……得!!”照完相,秦敬拿了取相条,待要掏钱付账,却见老板摆手:“不要钱!大喜的日子要什麽钱,这礼拜照相都不要钱!”“那哪儿行,”秦敬把钱放到柜台上,“您这再高兴也不能赔了买卖。”“说不要就不要!”小老板呵呵笑著,硬把钱塞回到秦敬兜里,直把人送出大门,又指著门口贴著的张纸条道,“您看这不写著呢嘛,难得高兴,赔钱我也乐意!”秦敬和沈凉生进去时倒真没注意到喜字下头还贴著张纸条,上头工工整整写著:庆祝祖国抗战胜利本店近日免费酬宾 相片取来那日,秦敬白天看完了,晚上睡前又忍不住拿出来再看了遍。“笑什麽呢?”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见他靠在床头举著照片傻乐,走过去斜在他身边儿,把人揽进怀里问了句。“我听说人要长得好反而不上相,你倒是照片儿跟人样好看。”秦敬夸完了沈凉生,又没皮没脸地自夸了句,“别说我也挺上相的。”往常秦敬要这麽臭美,沈凉生定会揶揄他两句,但现下他揽著他,低头见照片上他也是如此搭著他的肩,相片中的两个人笑笑地看著相片外的两个人,心口便暖和得厉害。“回头再洗张大的挂墙上,”沈凉生牵过秦敬的手,十指用力握了握,“就当补了张结婚照吧。” 这夜他们缠绵的做丄 爱,不是很激丄情,只是温和地,长久地,像起漂在水上,同浸在条温暖的河里,缓缓漂去望不尽的前方。抗战胜利这年,沈凉生三十五岁,秦敬三十三岁,因著每日相对,并觉不出对方见老,照片上也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但到底已经过去了这样久──情事後他们并肩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