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向已定,从那天起,束起了柔顺的青丝,穿上了不起眼的男装。
打扮,走路,一言一行的样子,都尽量模仿着男子。
她刚进军队的时候,还显得很瘦小。
黑云军的人都看不起她,觉得她是走了裴将军的后门。
军队那样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她这样的小鸡仔只会被众人排挤。
但在后来的军场演练中,裴离用自身的实力折服了那些混不吝的兵混子。
从她懂事起,她就一直练功,就算是后来父母去世时也没有松懈一刻。
于是多年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该有的回报。
在裴离将那个比她高壮上不少的男人,一拳打倒在地上时,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父亲的样子。
那个会细心的一招招一式式教导她的将军,死在了他一生效忠的战场之上。
但是并没有换来众人的敬仰,无数人唾骂厌弃着那忠心耿耿的大将军。
因为那是场败仗,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折损了将近五万的士兵,还只能和蛮荒签订割让协议,将宁州十二城都让了出去。
那些曾经夹道欢迎,送行军队的百姓们,在噩耗传来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将军府前大声斥骂。
似乎恨不得将她的父亲鞭尸才能解气。
可那长眠于战场,马革裹尸的将军啊,他并不知道在他死后,还要受曾经庇佑的百姓们怒声咒骂。
他的尸体被蛮荒人吊在城墙上,整整十天十夜。
蛮荒人找来老鹰,啄得破损不堪,最后只剩下森jsg森白骨一具。
甚至没有得到收尸的机会,草草的丢在了不知名的路旁。
裴离隐在水下的双手攥在一起,指根绷紧。
所以她才想去参军。
她要去证明,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将军,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而这笔血债,她也要向蛮荒亲手报仇讨回来。
裴离指尖掠过水,哗啦啦的清脆声响,打碎了脑海中那些不堪的记忆。
她不愿意在刚刚经历了残酷战争之后,还去想那些沉重旧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裴离移开目光,随意地落在了身前的屏风上。
和时下旁人经常绣花绣草的屏风不同,她的屏风绣面,绘制的是一幅稚子踏春图。
几个垂髫幼童嬉戏欢闹,笑着奔跑,手中牵着纸鸢长长的绳。
天边云色悠远,纸鸢高高悬于碧蓝的天空,地上的孩童欢笑,显得那般无忧无虑。
裴离顿了顿。
她从来没有放过纸鸢,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兵书和剑谱为伴。
不,也许是曾经有过机会的。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好多年前的事。
在那个狭小的院子里,年幼的她仰起头看见了另一片明媚的春色。
那是和她截然不同的灿烂。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小女孩脆生生的笑语:“那我们约定好了拉钩,谁不如约谁就是小狗。”
但她到底还是失约了。
裴离想,那个娇气的小姑娘应该会哭了很久吧。
不过,她再也没有跟她道歉的机会了。
裴离睁开眼,从浴桶中走了出来。
她擦干身上残留的水珠,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指尖轻弹,将桌上的烛火灭去。
裴离走到床前,摸到柔软的锦被,慢慢躺了下去。
许是因为劳累,又或者是因为大战结束之后的放松,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离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梦里是那个八年前的小院子。
脚边传来一点柔软的触感,她低下头看,是一只胖乎乎的灰毛兔子。
裴离低下身,将那只胖兔子抱进了怀里。
“团团圆圆,听起来就是一家子。”
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