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雉眼尖,原来是园里的暗哨,她忙大声道:“我是夫人房里的丫头,夫人请表小姐过堂一叙。”与刚才那副孩子的模样相比,顿时老成了许多。
那两人一听是夫人的吩咐,不由相视一眼。一人上前两步,打量了下她们,说道:“庞统领有命,天黑之后,只出不进。虽是夫人的吩咐,我们少不了要向统领知会一声,你们且等在这里。”
阿雉见表小姐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点点头。侯府里从前并没有这么严密的防守,几个月前,
有刺客闯进府里,欲刺杀侯爷,虽未得逞,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刺客神出鬼没,也不知他是怎么入的府,有人说他可能是里应外合的。府里也查不出细作,只好加设守备。
一会儿,那人便跑了回来,还殷勤说要护送她们到夫人那里。关关也没推辞。穿过花园中的台榭,才发现月亮已升至半空,倒映在花园的湖水里,四处静谧得连个虫子的叫声也没有。
忽然关关低声问阿雉:“近日,大公子可有捎信给夫人?”
阿雉想了想,点头道:“有。就在今日,听说是要在边城留些日子。”
夜风下石桥边,月影在波心处乱晃,看着表小姐黛眉微颦,阿雉似乎也染上了些许忧愁,她向来是个没心事的姑娘,可此时的心却像那水中被风揉皱的月影一样,端不稳,展不平。
等到了夫人那里,夫人已经端坐在内堂的主位上等着了。
碧玉簪在发顶,玛瑙珠链在颈间,一袭枣色暗红深衣,花锦镶边,裹着略有些发福的身子,却也雍容典雅,贵气尽显。
夫人是望族之后,娘家姓吴。二十年前祁侯在朝堂上还需仰望吴家之势力,二十年的今日形势倒转了。吴家出身的庶女多得是,但有几个夫婿能封侯的?所以人说吴夫人才是“女中伯乐”。她嫁给祁侯之后育有两子一女,侯府里井井有条,她功不可没。
右边的铜灯只照亮了她半边脸颊,眼角和嘴角上的几道皱纹都细致地盖了粉,想来年轻时,她不止有一双慧眼,还是个清雅佳人。
但此刻,她面上无波,眼中无情,一种深藏不露的冷意,凝固了这堂上的空气。
阿雉退到一边,等表小姐走了进去,自己才跟了进去。
没等表小姐开口请安,夫人一双冷眼已扫了过来:“阿雉,你是不是贪玩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小心家法伺候。”
夫人这一声冷喝,吓得阿雉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结结巴巴道:“我,我。。。”下意识要去摸腰包里那几根能压惊的头发。
这时,却听表小姐缓缓道:“舅母息怒,是关关自己走得慢,不怪这丫头。”
阿雉偷偷抬眼,看表小姐在她前头也跪了下来,温顺有礼,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种傲慢刁蛮。
“关关倒是体贴下人啊。”夫人幽幽说了一句。
内堂上灯火跳跃,十九枝灯盏,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宛如一颗火树,那灯枝上,塑着灵兽,盘着蛟龙,站着雀鸟,攀着顽猴,踞着猛虎,映着暖暖的火光,阿雉每一次看都觉得有趣。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这丛灯盏的光焰,无情又肃杀。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小心地觑那灯盏的暗影,似乎连这影子也如妖兽般狰狞。
内堂一片寂静,过了好久,也不见夫人让她们起来。
半晌,终于听到夫人说:“大战浮踺,风儿和雷儿还得留在上党镇守些日子,等王上委任了郡守,他们才能回来接受封赏。”
阿雉常听人夸赞祁侯爷的两位公子,大公子祁风俊逸,二公子祁雷刚猛,阿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常见有丫头们私下谈论大公子锦衣翩然、二公子威风凛凛,那神情比她见到厨房里香喷喷的烤肉还要激动几分。
前头表小姐似乎没怎么激动,只低着头说:“如此甚好。”
突然之间,夫人伸手往案几上一扫,上面的竹简“噼里啪啦”全落在地上。
夫人眉头一紧,一声喝下:“关关,你想念我儿可是想念得紧啊。”这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