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些人连滚带爬,四散而逃。近日王上说一不二。

玉颜,黛眉。

少年矗立风中,眼前浮现出那个伟岸身影,面容未老,却两鬓如霜。

原来他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的马术是他教的,他的字是照着他的习的,他的佩剑是他命人打制的,他曾偷跑到他的封地去找他,他曾在他怀里哭诉太傅太严厉。

如今,他会如此,也是他逼的。

他,赵文昊,身为赵王,一身元龙豪气,岂甘沉寂!

忽然前方有个黑色身影急急而来,径直跪在玉阶下。

“老臣,有事求见,王上容禀。”

“祁侯请起。若是事关亲政,就不用说了。”赵文昊冷漠道。

祁侯站起,拱手道:“王上心志奇伟,欲为万民计,为苍生谋。臣跟随王上多年,岂会不知?”

赵文昊似被触动了心弦,紧蹙双眉,握拳在眼前盘龙石柱上恨恨一捶:“可惜满朝昏昏,不知孤王鸿志。”

祁侯抬眼,正对上这个高贵少年踌躇满志的眸子,只听赵文昊对他道:“孤志不在固守邯郸,而在兵马天下。”字字声颤,却有“挡我者死的决绝”。

祁侯忙道:“不知王上可记得小时候,夏日蝉鸣之时,老臣曾带王上去槐树园中捕蝉?”

赵文昊怔了怔,微一点头,却不知祁侯想说些什么。

“地下蛰伏数年,一朝变化,终能一鸣惊人。”祁侯停了停,看着赵文昊诚恳道,“王上若想一鸣惊天下,不妨厚积薄发。”

赵文昊低头似在思索,祁侯又进言道:“王上此时亲政,怕是如渔人远舟入海,孤立无援。此邦国大事也,望王上思量再三。”

赵文昊想到永翼侯的拒绝,显然他在自己和夜辰君之间,选择了王叔。朝中主张最合自己心意之人,也被夜辰君冠上虚职,其余的只怕也要一一拔出。

“舅舅,那孤眼下该如何?”他问。

“十年磨一剑。”祁侯斩钉截铁。

赵文昊走来走去,思量片刻,叫人过来,吩咐道:“去家庙告诉王叔,孤亲政的事就听王叔的,冯司徒的事孤也不争了,就随他去。只求王叔回来便好。”

说罢,赵文昊心中一声叹,他此时便是想亲政,也无人可用。

眼前的舅舅让他忽然眼前一亮。

赵文昊问:“舅舅两个儿子似乎都还在外驻守?”

祁侯心中一动,点点头。

“上次见到祁雷,他一心为民,愿在边关镇守以御戎狄,勇气可嘉。”赵文昊道。

祁侯忙道:“王上谬赞了。”

“舅母定是日夜挂念他们。我寻个机会把他们调回来,以助舅舅一臂之力。”

祁侯忙要跪下叩谢:“谢王上。祁家人世世代代,一定尽心竭力为王上分忧。”

赵文昊忙扶起祁侯,紧张道:“舅舅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外甥啊。”

祁侯点点头,差点没留下两行热泪。

这回王上与夜辰君闹僵,眼看成了一局死棋。

应对晦明乱局,祁侯一直是以静治动,但这次他打算亲自出马。运气的是,他赢了。

从此他就是赵王叔侄二人关系上最重要的人。祁侯想着儿子就要回来的事,不禁有些暗自得意。做新贵像冯司徒那样显摆,只会自取灭亡。

赵文昊虽然暂时打消了亲政的念头,但是他说,他要立后。

祁侯想想也对,男人的能力总要挑一个方面证明一下吧。

魏国偷袭的后事,夜辰君已派了北翼军前去了结。

不过北翼侯并没有出面,挂帅的是他儿子赵烨。

王上选后的消息传出后,浣音阁里暗涌处处。

听风院里冯潇潇搬出去后,一直还空着一间房。

众人都在猜测谁会搬进来。

这日午后,那间厢房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