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除夕,人间烟火最浓时。
无念海旁寂静无声,所有的渔船都早早归了家。
没了渔火点缀,冰封下的无念海全然被黑暗吞没,像是沉睡在冰层千万丈下的可怖野兽,谢情就站在这头野兽的头顶漫步。
而他脚下,冰层一寸寸裂开,一条缝隙无声无息出现在海底,所有海水倒流入漩涡。
海风卷起他的衣摆,已迫不及待将他也卷进去。
可他走过的地方,海水又一寸一寸重新凝成冰,海底的巨兽只能发出无能的怒吼。
这道缝隙出现得时机过于突兀,前世这个时候三界还很安宁。
但谢情仍旧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就是两年后的那条缝隙,只不过今生提前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探究提前的缘由,今日是除夕,须尽快解决完一切。
谢情掌心灵力凝聚成一把冰剑,脚尖轻点,朝那口漩涡飘去。
这是他此生最快的一剑。
囚九天。
九天之下,皆为牢笼,包括他自已。
一条寒冰锁链好似成了冰龙,与那漩涡缠斗在一块。
天地浩荡,海水汹涌,那抹蹁跹的白色身影处在其间何其渺小。
可也是这抹渺小的身影,曾千万次挡在众生前,一次又一次。
天地间风雪忽而停息,死寂中,白衣剑修毕生修为皆凝聚于一剑
这一剑,千钧遏浪,万壑飞缰。
那条深渊之下的血盆大口即便再不甘心,也被那条寒冰锁链穿针引线,一寸一寸缝合如初。
谢情踉跄一步,手握冰剑勉强撑住身子,鲜血从他绷直的唇角淌下来,滴在冰层上凝结成暗红的霜。
浑身每一寸骨头似乎都要散架,又被他强行用最后一丝灵力拧在一块。
还没结束,还没有结束。
谢情垂眸,盯着冰层下那约莫两寸的缺口。
他缓缓单膝蹲下身,抬手朝后摸到自已脊背上那截世人皆羡的剑骨。
人之将死,一截剑骨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谢情即将要挖出剑骨的那一瞬间,忽而有一抹刺眼白光划破天际,直直朝无念海坠下来。
远处青海镇有稚童倏然惊呼,以手指天:“娘亲你看,流星!”
“听说流星划过天际时,是神明在天上游行,此时许愿最为灵验。”
“囡囡,快许愿吧。”
稚童双手合十,脆生生道:“海神大人保佑,囡囡和爹娘平平安安,永远在一起。”
“……”
无念海一眼望不到的冰层之上,谢情望着直直插入那缝隙的沧澜剑,难得愣神。
沧澜剑身上被他折断的伤痕仍在,却奇迹般合在了一起。
谢情渐渐有些看不清周遭一切,勉强凝神去瞧,只见剑身微微透明,泛着暗淡白光,是一月前被迫分裂成两半的沧澜剑剑灵强行愈合在了一块。
“你……”
“谢情,我可是神剑。”
“你怎么能让一把神剑毁在一出闹剧上?我沧澜剑即便是死,也该与你死在一起。哼,你反对也无用,你已经无法把我拔出来了,你亲手毁了我们的主仆契约,我不会再听你的命令,你只能接受我再次成为你护佑生灵的第一选择。
即便后人提及今日浩劫,你与我也永远绑在一起。”
神剑发出一阵嗡鸣。
“还愣着做什么?缝隙还差一点,用你仅剩的力气,把我插进去。”
说着,神剑又不甘心道:“但凡换个有良心的主人,都会感谢我替你留了一具全尸。”
谢情抬手握住那柄透明的剑,嗓音缥缈若云烟:“死就是死,剑骨与你,都无甚差别。”
其实他已经握不稳剑了,每一处经脉都在撕裂出血,握剑的指骨脆弱到几乎崩断。
他急促的呼吸声几乎是死寂海面上唯一的生气,可这生气随着沧澜剑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