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血迹。
男人低头闻了闻,那血迹极其混浊,混杂了不知几个人的脏血,屋子里仅存的干净气息荡然无存。
“是谁……是谁?!”男人情绪突然失控,牙关紧绷,唇边虎牙锋利泛着森寒的光。
狰狞的魔纹爬满整张脸。
他喘着粗气,开始神经质般在屋子里寻找,像只被人闯入领地的野狗,时而钻到木桌底下,时而爬进床底,就连房梁都不曾放过。
“滚出来……不想死得太难看就给我滚出来!”他口中念念有词,仅仅一点血污就将他逼到癫狂的边缘,“别让我找到你!”
因为看不见,他只能用鼻子去闻,用神识去探,却都一无所获。
他喘着气趴在床边,鼻尖在床榻上闻到一丝冷香,但约莫是这百年来失望过太多次,只当是又生了幻觉,将头埋进被褥里,凶狠阴冷的声音戛然而止,用委屈的语调喃喃唤着:“师尊……师尊……徒儿好疼啊。”
……
历时半个月,谢情跟着商队从无念海一路南下,到了沧澜剑宗的地界。
“道长,这是最后一个地儿了。”商队领头道,“再往前走,就出中原了。”
谢情准备从草堆上下来,领头的男人随即走上前伸手扶他,笑着道:“道长,您慢些。”
这半个月,谢情在路上吐血三次,晕了一次。整个商队的人都被吓了几遭,恨不得事事代劳连药都喂着他喝。
几个商队的汉子一边卸货,一边往这边瞟。
也是奇怪,若换做旁的病秧子,怕是领队的早就将人半路赶下车免得招了晦气,哪里像现在这般,围着人忙前忙后殷勤得很,甚至就连帷帽和衣裳都购置了几套新的,唯恐人不满意。
谢情扶着领队的手臂稳稳走下马车,淡淡道:“多谢。”
一声多谢像是某种认可,竟比赏金还让人兴奋。领队靠在马车旁,一直目送人走远也没有收回目光,盯着那一点模糊的黑影出神。
……
这一路走来,他虽不须如凡人般食五谷杂粮,却须日日喝灵茶延缓疼痛。
故而身上的银钱很快用光了,只是若再日日都要买灵茶来喝,未免太过奢侈。
谢情对沧澜山地界尤为熟悉,很快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深处寻到一处破旧的道观,用仅剩的三颗珍珠从老观主手里买了下来。
道观常年没人来,也无人打扫,陈年落叶堆满庭院,连路都寻不见了。
谢情拧眉扫过灰扑扑的庭院,偏头冷声道:“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恩人。”
两只还未幻化双腿的鲛人扭着尾巴从道观外出来。
“恩人您别生气,是祭司大人说我们私闯千红阁犯了错,又说恩人不喜身边人心思太重,觉得我们虽笨却能干些力气活,让我们暗中照顾恩人,”红尾巴的鲛人怯生生瞄了他一眼。
谢情面无表情:“撒谎。”
另一只蓝尾巴的鲛人急了,围着他转了几圈,小声哀求道:“恩人您可千万别赶我们走,我……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呜呜要是被抓回去就得关小黑屋子里织布了。”
“我不需人照顾,”谢情冷冷道。
可他刚说完,身形就虚弱地晃了晃,被红尾鲛人堪堪扶住。
“恩人,我不止会织布唱歌,我还会哭小珍珠!”蓝尾鲛人也连忙凑上前,咬咬牙拽下尾巴上一片鳞片,眼泪化作珍珠哗啦啦滚了一地。
他捧着一手珍珠,眼巴巴递到谢情面前:“我很有用的,让我们跟着恩人报恩吧。”
“求求您了。”
谢情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眼前眩晕带来的黑点终于褪去。
“会种地么?”
“种……种地?”两只鲛人瞪圆眼,甩了甩尾巴,心虚道,“会,会的。”
谢情站起身,从袖中摸出一袋灵茶的种子,朝里面走去,“随我来。”
一个时辰后,道观后院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