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赶忙叫宋大监去搀扶他:“常日里不兴这样的大礼!”

周文成坚决不肯起身,用力连叩三下,颤声道:“陛下垂爱,若以郡夫人恩赐臣母,臣当肝脑涂地以报!”

“真是不孝之子!”

圣上笑骂一句:“求都只敢求郡夫人,国夫人又何妨?”

一抬手,宋大监便从案上取了早就拟定好的那份手书,送到周文成面前去。

圣上说:“之后的事儿,可就得你这个中书令来办啦……”

周文成怆然泪下,唯有叩首,哽咽情状,难以成言。

最后还是圣上叫宋大监领着他再去一趟偏殿:“堂堂宰相哭成这样,叫人看见了笑话。”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随意又自然。

阮仁燧嘴里含着一个吸干了的樱桃核,已经看得呆了。

他愕然道:“御史台不会骂吗?”

圣上自己也拿了一颗樱桃,吃下去之后才说:“这还用说吗?肯定会骂啊!”

阮仁燧:“……”

那你还这么干?!

圣上实在无奈,就掰碎了跟他说:“御史台也不是所有御史都了不起的,你不用管他们,只正经地理一理御史大夫和两位中丞就行了。”

他说:“你看这回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儿子想要实现母亲的遗愿罢了,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吗?不严厉喝止,马上就要亡国了?真不至于。”

“你看屈大夫就很懂分寸他让手底下的御史来我面前念叨一场,是在对外表明御史台对这种践踏礼法行径的反对。”

“他自己不来,也没让中丞来,只让手底下的御史来,就说明他也不想为这么点破事闹得朝中人仰马翻,这是御史大夫本人的态度。”

阮仁燧:“……”

我靠,事情原来还能这么想吗!

他小声问:“那外边不会议论吗?”

“那就让他们议论啊,敢做不得敢当吗?”

圣上理直气壮地说:“有什么人吃亏了吗,好像也没有吧?顶多就是周文成上边的哥哥吃了点名分上的亏?我哪认识他是谁啊!”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周文成前前后后办了多少事吗?知道他用起来有多顺手吗?区区一个追谥,就能换他肝脑涂地,赚死了!”

阮仁燧了然道:“所以顶格给追谥哀荣,直接加成国夫人?”

圣上转目看他,语气里存了点教诲的意思,也是提点他:“岁岁,人要学会去做取舍,一边是御史台和外界的物议,一边是政事堂里一位能做实事的有为宰相,选哪一边其实都可以,但是只要选了,就不要再优柔寡断。”

“周文成只求郡夫人,我给他国夫人,他怎么会不感念?”

“而御史台那边,即便只给周文成亡母郡夫人的诰封,他们也不会满意的,还不如直接给国夫人呢!”

阮仁燧前几天还在学礼法,这会儿亲爹就领头践踏礼法……

他忍不住问:“那礼法不重要吗?”

“傻子,那都是糊弄人的,学学就算了,别当真。”

圣上手攥成拳,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这个最重要。”

阮仁燧:“……”

阮仁燧木然地问了出来:“这就是你当年跟阿娘在一起的原因?”

圣上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倒真的怔了一下,再一想,又说:“你阿娘她啊,跟宫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是活生生的,很真实,很有趣,唔,这些原因占了大概三成。”

阮仁燧专心致志地听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圣上也的确继续说下去了:“还有七成是因为她真的很漂亮!”

阮仁燧:“……”

好真实的男人想法!

阮仁燧下意识道:“那那个芝麻官儿呢?”

圣上不明所以:“哪个芝麻官儿?”

阮仁燧欲言又止。

圣上明白过来:“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