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在宫里边待了这几年,从来都是别人担待她,还没有她担待别人的时候呢!

先前好声好气地跟宁五夫人说话,是因为她很可能是自己妹妹未来的婆母,那个面子是给自己妹妹的,可不是给宁五夫人的!

现在你们家看人下菜,把事情办成这样,故意踩我妹妹的颜面,还指望我担待?

开什么玩笑!

德妃柳眉倒竖,面笼寒霜,一指不远处案上的香炉,冷冷道:“你们有时候在这儿耗,我可没有!”

“那一炉香烧完之前,麻利地把东西给我找到,凑不齐,我叫人把你们娘俩儿一起拉出去打!”

宁五夫人与宁十四郎听得脸色大变!

阮仁燧在旁边听着,也给惊了一下。

宁五夫人当下骇然道:“娘娘,我可是正经的外命妇,您怎么能……”

德妃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神色骄横,居高临下道:“外命妇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这么了不起,为什么是你站在这儿,我坐在这儿?!”

宁五夫人脸色发青,战战兢兢,再不敢跟德妃抗衡了因为她知道,德妃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人家的人设在那儿摆着呢,皇长子的生母、圣上的心头肉,内庭风头最盛的宠妃!

宁五夫人瑟瑟地看了一眼那几炷烧了一半的香,再没有闲暇言语,一低头,含着屈辱躬下身体,同儿子宁十四郎一起,搜寻着滚了满地的璎珞配珠。

一颗,两颗,三颗……

容易有所发现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有缺漏,就只得再去寻那些边边角角。

简单点的,还能蹲下身去搜寻。

再偏僻一点的角落里,橱柜底下,就只有伏在地上,几乎以一个脸贴地砖的姿势才能摸到了……

宁五夫人也是高门贵妇,养尊处优,平日里端过最重的就是饭碗,哪里蒙受过这种屈辱?

人才伏下去,眼泪就跟珠子似的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她实在觉得委屈,更觉愤慨:德妃凭什么这么羞辱他们?!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母子俩一起将那个缺口慢慢缩小成十六分之一,而后又慢慢地补了几颗,终于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了。

只少了一颗红玛瑙。

找来找去,总寻不到。

宁十四郎蹲在地上,低着头。

不知道是冷汗,还是什么液体滴到了地上。

他两腿发酸,慢慢地站起来,因为长久蹲着的缘故,脑海里好像有一个纯黑色的角落坍塌了。

宁十四郎看着那宫人手持托盘里那个小小的缺口,忽然间觉得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只是当着德妃的面,他不得不低着头,以一种十分敬重的语气,毕恭毕敬地问:“娘娘,还缺了一颗玛瑙,我实在是寻不到了,到时候我回去给夭夭补上,十倍、百倍都成,您看怎么样?”

德妃瞥了他一眼,笑一笑,说:“百倍的红玛瑙就想补上?你想得美,要补,非得是红宝石才行!”

宁五夫人不明所以。

宁十四郎的脸色却骤然间变了。

他终于明白了。

德妃脸上还在笑,只是那笑容冷冷的。

她一抬手,宫人便默不作声地递了一块光泽明亮的红宝石过去。

德妃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将其丢到宁十四郎面前去,笑吟吟地道:“我怕你再犯迷糊,所以特意来给你打个样,就要这种成色的,一百块。”

宁十四郎面如土色。

德妃恍若未见,神情略带讶异道:“宁十四郎,你怎么不说话,怎么着,你觉得我没资格说这个话?”

宁十四郎嘴唇嗫嚅几下,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他不得不低头道:“臣不敢……”

德妃从袖子里取出那枚被自己扣下的红玛瑙,端详几眼,轻蔑地丢到托盘里去。

她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