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候他是不会产生同情心的。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这种情绪。
偶尔,他也会怜悯、怜惜一些人。
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应该时刻保持冷静理智,甚至是疏离漠然。
只有这样才能和病人保持应有的距离,不受到对方情绪的感染,令判断力受到影响。
可他却把青年从医院带了出来,没有任何安全保障,随时可能发生危险或是让人逃走。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自然有他自已的道理,他在提出带井云归出来的时候,心中的理由非常明确且理性。
然而此时此刻,他对青年生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和行动,只是令他隐隐感到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闫扉悄然摊开手心,刚才抽到的签在手中展开,那根本不是上上签,而是一支下下签。
【鸦出樊笼无所宿,异人梦觉入客乡。祸稔恶积灾自引,堤溃蚁孔谨防之。】
签文的预警模棱两可,闫扉再次扫了一眼,合拢手掌将之捏碎。
“怎么不过来?”闫扉抬起头看向青年时,又恢复了和蔼亲切的微笑,“就算不想许愿,也可以参观。”
井云归回过神,朝灵树走了过去。
这棵树和他在画里见到的完全不同,只是一棵普通的树,顶多是生长年头很长,比寻常树木粗壮一些。
它的枝叶倒是格外浓密,几乎遮住了半个院落,那些垂下来的红线都系着吊牌,是用来祈福的。
走过打眼一看,祈福吊牌上无外乎是保佑自已、家人、爱人、朋友平安,学业事业有成,身体健康等等。
井云归刚才之所以停步不前,就是发现这棵树、这些红线吊牌再普通不过,不由得感到十分失望。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打消那些念头吗?”井云归问道。
闫扉笑了笑:“我说过,你现在的状况,唯有自已亲眼验证什么是现实,才能稳定一些。同时借此机会放松一下,也对治疗有帮助。”
井云归面无表情,拿起一枚祈福吊牌甩到了树上。
闫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喜欢做这种事。”
“是不喜欢。”井云归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只是入乡随俗。”
闫扉看着他,嘴角笑容更深了几分。
离开寺院后,闫扉租了一辆车,带青年在镇上到处转。
坐上车后,他扶着方向盘不经意问:“刚才你许了什么愿?”
“没什么,”井云归淡淡地说,“只是希望我能摆脱眼下的处境。”
闫扉认真地说:“我会尽可能帮助你。”
井云归点点头:“谢谢你,闫医生。”
“不过这需要你对我有绝对的信任。”闫扉说,“把你经历过的、不可磨灭的记忆告诉我,看到的、听到的、心里想的,全都对我说出来。”
井云归已经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了。
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目光沉沉道:“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一切。”
随着车子经过大街小巷,井云归再次产生了失望和怀疑。
他在轮椅男房间里看到的画中小镇更像鸦林镇,闭塞、落后,透着蒙昧和古老的气氛。
梅鼠乡却截然相反,虽然保留了不少古建筑,但也有鳞次栉比的商店。
咖啡店、宠物店、旅店、加油站、医院等现代化设施应有尽有,不时有背包客出现在途经的路上。
它一点都不与世隔绝,焕发着令人振奋的活力。
更重要的是,他们绕着梅鼠乡转了一大圈,也没有出现一棵粗壮得离奇的古树。
梅鼠寺里那棵灵树,就是整个镇子最古老、最粗壮的树了。
黑湖镇果然如闫扉所说,是无何有之乡吗?那棵树也只是病人编造出来,根本不存在之物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充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