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折风花雪月的戏,贫寒的书生与富贵的小姐,开始时旖旎缠绵,戏终时凄厉决绝。
说的是这凄厉决绝,倒不是二人的身份阻隔,或是谁人强行拆散,要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还得从二人相识之时说起。
鹊娘闺名白鹊应,是大家小姐,虽说是大家小姐,却有着鸟儿一般活泼跳脱的性子。初见那日,年少的书生离家求学,正打一处富贵人家的围墙外经过。
时值初春,道路两旁种植着许多高大的垂丝海棠,正是花朵开得妖艳的时刻,小书生低着头,穿过飘落的花雨,冷不丁地,一只绣着翠叶的小巧绣鞋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小书生的脑袋上。
小书生疑惑地摸着脑袋,捡起绣鞋,尔后听得头顶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喂,这位公子,劳烦你将鞋子递给我,好不好?”
书生抬起头,见那满是繁花的枝丫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着一身嫩黄的丝绸衣裙,梳着双鬟髻,漆黑的发髻上簪着时令的白色春花。此刻她正双手抓着枝丫,垂着一只脚,那只脚赤着,雪白纤细的脚便在虚空中晃荡着。
那少女生得极美,肌肤胜雪,双眼瞳仁极大,水润灵光,在她眉心处,还生着一颗鲜红如血的朱砂痣。
小书生在抬头的瞬间,还以为自己遇上了海棠仙。那女子笑得欢畅,眉眼弯弯,几乎将属于少女的甜美娇憨全部容纳其中。
此刻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落在书生的脸颊上。书生抬着头,将鞋子举在虚空中,却是呆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公子,公子?”少女没有生气,反是咯咯笑起来,“这位公子,你的手不酸吗?”
书生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去,递上绣鞋:“小生、小生无礼了!”
少女依旧笑盈盈的,她一弯腰,接过鞋子,道:“这位公子,倒真是有趣儿。”说罢,穿好鞋子的她站起来,身手敏捷地几个跃步,轻巧地跳到围墙上,尔后翻了过去。
待书生再抬起头时,只见一片翻飞的鹅黄衣角,以及微微晃动的枝丫。
有花瓣落在书生的眼睛上,带着少女身上清甜的味道。
往后的日子里,那俏丽的少女时不时地会出现在这条鲜有人迹的巷子里,与路过的书生一次又一次地巧遇。
一日,两日,一年,两年……
当年个子娇小的少女一晃长成了大姑娘,依旧是活泼爱笑的性子,她总是喜欢逗弄书生,看见小书生满脸通红的样子更是笑得畅快。
书生知道这少女的来历,她闺名白鹊应,是这围墙后,偌大白家府邸的小女儿。那日见她,便是她瞒着众人翻出围墙来玩耍,不想在回去时掉落了绣鞋,如此因缘才相识于他。
再后来,如所有戏文写的那样,两人终是要遇上些坎坷阻碍的,书生学业年限已满,是他回去的时候了。
归去之前,还是在那棵垂丝海棠下,书生终是冲破了礼制的枷锁,拉住了鹊娘的手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接触到彼此,少女的手柔软细腻。一如从前那般,鹊娘没有被吓得收回手,而依旧是开心地笑着,似乎等待着书生说出最后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