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碍于小少爷年岁尚小不能摆到明面上的想法如今再也无所顾忌,自成年后,楼柯收到的邀约数不胜数,送过来的礼物满到一个房间都放不下。各种珍奇少见的宝贝被人源源不断地送到楼府,连带着的是里面各家世子少爷一起送过来的给楼柯的邀约。

那些已经长成的世家公子们一个个都气质不凡容貌俊美,肚子里有一堆能讨楼柯欢心的话本故事,他们故意拿捏着语气和腔调讲起故事来比茶楼里楼柯最喜欢的说书先生还要好,勾的楼柯茶饭不思,每天都盼着这些人来。

只是不知怎么每到讲到高潮时候那些人就爱说累,说自己想要回家休息明日再来。

楼柯看不出来那些读书人为他设置的陷阱,还以为他们是真的说累了,于是陈郎宋郎地叫个不停,亲昵地拉着人家的手往自己的床上带,说在他床上休息也一样。

单纯的小少爷黏糊糊地枕着别人的肩膀和人盖着同一张被子,手拉着手脚挨着脚,央着人在他床上休息然后多讲一点。

箫何就只能站在帘子外面,看着那些公子们自然地脱了鞋袜爬上楼柯的床,拥着怀里面露崇拜的小公子讲故事。

楼柯从来没对箫何露出过那种表情,箫何从来没拥有过那种表情,孺慕敬仰,好像那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马夫站在帘子外面垂着头,高大的身形在透过帘子的两人模糊的人影前低到了尘埃里。

他攥着拳头,只是手指松着整个人显得既茫然又无力,那是马夫第一次意识到,楼柯给他的东西是能给别人的,不给他的也能给别人。

他提着跨越半个京城买来的少爷最喜欢的玫瑰花糕,回去的时候却看见楼柯和人依偎在亭子里面,桌上面铺着满满一盒,桂花的,枣泥的,红豆的,他的小少爷全都看也不看,只是黏在那人身上摇着男人的袖子央着他再讲一个。

他给楼柯递的精心配好的花茶转头就被楼柯献宝一样送了人,说用茶水润润喉咙好接着讲给他听。

箫何只是个马夫,他大字不识一个,不能和楼柯吟诗作画,也不能给楼柯讲故事,于是他就只能看着楼柯像是小鸟一样飞出去,又带着一堆莺莺燕燕飞回来。

箫何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就算是他们和楼柯关系再好,可是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能解开他衣袍的人是自己,能让小少爷软着腿脚挂在自己身上打哆嗦的人也是自己,他们是不一样的。

箫何固执的抱着那点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希望陪在楼柯的身边,只是悄悄开始学怎么读书写字,闲暇时候出府泡在茶楼里面听着里面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箫何第一个会写的是楼柯的名字,第二个才是自己,宣纸上两个紧贴在一起的名字,名字里面小小的一个共通的可字,像是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联系,把偏房里那颗跃动不已的心和正房里入梦的小少爷联系在一起。没人知道马夫对着那张宣纸看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每夜究竟给自己编织了怎样一个美梦,让人沉溺不醒,沉醉其中。

箫何像是马上就要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样,夜晚的月光那么冷那么寒,可是男人捧着书页的手指却是发烫的,他瞧着那些字可爱,书也可爱,故事更可爱,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把这些东西认全了识透了,能出口成章给楼柯讲那些他想听的,小少爷就会像喜欢那些文人书生一样喜欢他了。

比所有人都更喜欢他。

可是他好像错了,如今书卷散乱一地,箫何垂着头站在话本堆里面,他手腕被泼过来的茶水躺红,床上的楼柯红着眼睛瞪他,连话都不肯说。

在战场上的无数个夜晚,箫何都默默看着天上的圆月,那时候的箫何想,他要把这些东西记下来,总有一天他要给楼柯讲这些,讲大漠孤烟,讲长河落日,给他讲剑光上挑过的雪片,给他讲那些京城没有的只有他知道的东西,那些什么公子文人都不能给他只有他才能给的东西。

那样楼柯一定就会喜欢他了,会比喜欢别人都更喜欢他,然后他就会抱着楼柯,告诉他这些年他如何想他。

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