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一个人穿着士兵的服饰,但第一排的苍头从容地将长棍顶端的布条扯掉,排成一排,矛尖就像是也被点燃了一样,亮起一片火光;第二排的苍头自身后取出钩鑲,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长刀;第三排的苍头略繁琐了些,他们将火把插在地上,将身后的包裹拽到前面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利落地将里面的弩与矢掏出来。

城外的那些人,难道不怕陆廉的报复吗?

他们自然是怕的,他们不过是一群蛇鼠之辈,陆白看他们是不会错的,他们怎么有勇气面对那样强大的一个敌人呢?

他们在等,等他们的首领第一个发动攻击。

当陆白想清楚了这一点后,城下连绵的火光与凭空出现的敌人就不再令她感到惊讶了。

“你怕吗?”她的脸色苍白极了,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女吏。

“为大汉,下吏”

“我不过一庸碌之辈!何敢言忠?!”陆白的声音里带着几乎掩藏不住的颤抖,“你说,为你自己,你怕不怕?!”

那张面容清秀,但皮肤黝黑得像是被风沙摧残过十数年的脸上,在忧心忡忡后,忽然显出了一种奇异的兴奋。

“下吏已经攒了六百石的功业,”她说,“待此战毕,下吏或能叙千石!”

陆白几乎是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点一点头,“那就好!只要守住城门,待明晨援兵至,咱们早晚要活着回去叙一个千石!”

“主君……主君写信出去求援了吗?何处有援兵?!”

陆白是不曾写过信的,但城外刚有兵变的消息,她就立刻去请贾诩了。

贾诩不在。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贾公必领援兵而归,你告诉大家,让兵士奋勇杀敌便是!”

“若,若不及……”

这个可怕的设想并没有吓到陆白,况且她的脸已经够苍白,够没有血色了,实在也不能更苍白些了。

因此她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

“那他可再也回不得雒阳了。”

第751章 陆白(九)

长安城的大火, 韩遂已经筹谋许久了。

钟繇在时他是做不得这事的,钟繇是个完美打工人,既兢兢业业地搅屎, 不令关中群雄有结联搞事的机会, 又懂得不要抢同事的功劳, 坚决不会多踏出一步, 在使者到来前先帮他们干掉几个小头目。

但陆白来了,韩遂的机会就来了。

关中这些将军也好,狗贼也罢,生得俊秀,举止优雅的少,獐头鼠目的有,粗鲁短视的多,但无论如何, 这些西凉人都是“人”。

他们也有他们的利益所在,朝廷给的肉少, 他们却谁也不想缺了自己那块, 偏偏陆白看不到, 这不就是韩遂天大的机会么?

有人跑过来哭诉。

“我儿一片痴心……”

韩遂便叹气。

“十二郎的人品,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惜呀,”他说, “可惜一片痴心, 换不来真心实意。”

什么人品呢?

是纵容手下欺凌商户的人品, 还是放火劫掠村庄的人品?

这样的人品到了心高气傲的陆白面前, 做父亲的却察觉不出什么来。

商贾的命自然不是命的,村庄里那些黔首的命也称不上是命, 但他儿子的命很金贵呀!他是想要装上一匣金子,再谋一个说客帮帮忙,去到陆白面前,将孩子赎回来的。

韩遂就又叹气了。

“我弟爱子心切,我却不得不剖肺腑……”

熊爹这就急了,“兄有高见,快请授我!”

“她纵收了那匣金子,于十二郎之事也是无补的呀!”

“为何?!”

这个唉声叹气的老好人突然就抬起了眼皮,那双眼睛里放出了阴恻恻的光:

“兄岂不闻剧城那场鸿门宴?”

此一时,彼一时,只要细想一想就知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