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然在四下寂静的道场中,却字字分明,清晰入耳。
“今日原应由浩然盟主萧竹亲临开幕,主持此届四海论武。然……师伯昨夜突感疾恙,不幸薨逝。是以在下此番登台,欲请诸位宽限几日,待浩然盟择定新任盟主,再行定下比武之期。”
场中一时死寂。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旋即低语四起。
“怎会?”
“昨日还见萧盟主神采如常,怎会骤然归天?”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有人高声问道:“萧盟主昨日尚在席间谈笑,今早便称身亡,未免荒唐!若真已故,尸身何在?”
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掷地有声,引得周围附和连连。
“是啊!”
“怎可一语带过?”
“萧盟主生前为武林共主,岂容轻言而葬!”
凌云抿唇不语,面色沉凝,似是强行压住情绪。他本想将此事尽量淡化,不愿将满腔腥风血雨带上台面。可众人步步紧逼,已容不得他再回避。
台下喧哗如浪,一层高过一层,有人已质疑其身份,有人更问是否有人刻意隐匿。
终于,凌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却字字如铁:“……萧盟主与勾结魔教,行迹败露,昨夜已伏法。诸位莫要妄言!”
此言一出,台下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神色皆变。
随即
“你说他勾结魔教,可有证据?空口白言,岂能毁盟主一世清誉?”
“就算萧盟主当真犯下过错,也该由盟中长老定罪,你一个悬剑宗弟子,凭什么代为伏法?”
“萧竹德望素著,位高权重,若无确凿之证,便是诬陷,便是欺师灭祖……这等行径,便是世间也难容!”
有人怒声质问,有人面露不信,也有人悄悄低头不语,似是早有耳闻。
凌云听着台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复质问,神情越发冷峻。他本就心烦意乱,此刻又被层层质疑围困,步步紧逼……
终于,他眼神一厉,大喝出声:“够了!”
“事已至此,诸位若不信,大可自去浩然盟查验。若我所言有半分虚妄,凌云愿以此身抵命。”
言罢,凌云不再多言,长袖一拂,头也不回地转身下台。
只是未行出数步,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
他脚步微顿,心头一震沈明烛……定是来与他并肩而战的吧?或许是要替他挡去几句非议,解一时之难。念及此处,凌云胸臆间本是一潭死水,竟泛起几缕温意。
他下意识抬起手,欲去牵住那人的衣角。
沈明烛身形一转,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衣角一掠,轻巧地错身而过。
那只刚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凌云怔立当场,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
另一头,沈明烛已登上高台,抬首望向众人,朗声开口道:
“诸位适才所言,可都听得真切。沉剑凌云是何等人物?此人性情刚直,言出必践,又怎会妄言欺世?你们浩然盟的萧竹盟主,勾结魔教,祸乱江湖,为天下所不能容!”
“请天下英杰做个见证此案,自今日起,由六扇门接手!”
一锤定音,声震四方。众人尚未从惊愕中回神,便听四下“哗啦”一阵轻响。
道场四角、观席之中,原本散坐无声的十几名看客,忽然齐齐起身,身形一动,衣袍掀开,露出朱红色的飞鱼服与腰间令符,瞬息之间封住了所有出入口。
借着乱潮,沈明烛已悄然离台。继而,有一名白袍捕头上前,抱拳扬声:
“诸位,我乃六扇门总捕头魏听!案情既定,六扇门要当即清点浩然盟诸处据点,查封文案,拘押涉案门人,另将此事上呈刑部,由朝堂定论。凡有不从之人,皆为魔教余孽,格杀勿论!”
这场闹剧将一切化作朝堂独语,旁人再无从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