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神魂颠倒,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忽听得利刃出鞘之声,再撞见几名护卫冷漠肃杀的脸,心下生出寒意,表情也僵了僵。

“我随夫君前往金陵定居,途径此地,过两日就走。”谢知真将注意力从弟弟身上收回,打起精神应付对方,“齐公子不是在……”

她听齐元娘提起过齐清程的外任之所,因着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子难免卡壳,顿了顿含糊带过:“不是在别处任职么?”

“我在漳州做了五年同知,那里偏僻阴冷,常有瘴气,百姓生活困窘,不识礼数。刚开始的时候,我眼高手低,不通庶务,着实闹了许多笑话,到后来放下架子,走进田间地垅,方才知道他们的不容易。”齐清程勉强稳下心神,谈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倒显出几分脱胎换骨的镇定从容。

“陛下胸襟宽广,不计较我苛待乐安公主的大不敬,下旨召我回长安任职,皇后娘娘也寄来家书,叮嘱我痛改前非,谨言慎行。”齐清程向北方拱了拱手,满脸感激涕零之色,“若是能为黎民百姓尽些绵薄之力,或许能够消减些许我当年犯下的罪孽。”

这些年来,他虽对谢知真念念不忘,却也生出后怕。

幸好,卷入齐家浑水的女子里,没有她。

“如此甚好。”谢知真浅浅笑了笑,“皇后娘娘常常提起公子,甚是挂念,小太子和小公主十分聪明可爱,见到舅舅想必也会极为欢喜呢。”

她再度看向桥下,见弟弟带领的舞狮队伍被看热闹的百姓们团团围住,乡间不讲那许多规矩,有不少闺中少女指着银白色的狮子捂嘴而笑,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急着打发齐清程离开:“时候已经不早,我……”

“明堂的事,我听说之后心里难过了很久,因着怕给你添不自在,没敢送奠仪,却在家中为他烧了几回纸钱。”齐清程看出谢知真的不耐烦,心下酸涩难忍,却舍不得放她走,只得绞尽脑汁找话题。

“……”谢知真颇觉晦气,却不好明言,只得点头道谢,“公子有心了。”

“哪里的话?明堂在时,和我无话不谈,好得如同手足兄弟。迫不得已与你解除婚约时,他虽然气恼,却也没有说过甚么恶言恶语,实在是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齐清程一半讨好,一半真心,将谢知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谢知真替弟弟臊得脸红,忽听桥下传来骚动,却原来弟弟瞧见了齐清程,恼得将狮子脑袋拍成碎片,轻功一跃就要飞上来,急得忙不迭往前迈出半步,挡住对方视线。

“我夫君极为善妒,若是教他撞见,我不好解释,还请公子速速离去罢。”她伸出玉手指向梯子,果断下逐客令。

齐清程一颗心碎成千万片,徐徐往后退,声音发颤:“真娘,你实话同我说,他待你究竟好不好?我……”

他这一去,借着这些年做下的实绩和妹妹的裙带关系,必能获得陛下信重,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若是她过得不好,若是她过得不好……搜叩叩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还未说完,谢知真便急急打断他:“我夫君待我极好,实是千金不换的良人,请公子快些回去罢。”

目送齐清程失魂落魄地离开,她转过身,看见弟弟黑如锅底的脸。

“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过于刺耳,刀山火海里闯过的暗卫都有些胆寒,自树梢屋顶下来,乌压压跪了一地。

亲眼看见姐姐与旧爱纠缠半晌,又见她急匆匆送对方走,颇有回护之意,谢知方只当她余情未了,气得七情上面,一口气哽在喉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