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很轻地嗯了一声,如同一只略带惊惶的小兽般无助。
“你来京城,你爹是如何说的?”
“他说要带我找我娘,他还说如果我看到了像我娘的人,一定拉住她,然后喊人。”
“但那一天,你没有这么做。”
“我原本想喊的,只是我看那位夫人穿着那么精美的衣服,她过得这么好,不管她是不是我娘,我都希望她能一直活得那么好。”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我家很穷,我爹想找到我娘让她给他银子,可我……可我不想这样。”
她的头发很软,说得人心都化了。
郁仪说:“你听我的,以后一定把过去全忘了,知道吗。”
“好。”
说话间,马车已经开到了智化寺外。
郁仪牵着嘉善的手走进了智化寺。
这地方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平恩郡主曾多次提起这个地方,她说这里的住持曾是谢首辅的朋友,他人很好,经常不取分文收留无以为生的穷人。她知道这里悄悄供奉着谢云华及家人的牌位,所以捐过几次香火钱,和住持也算是相识。
郁仪自报家门,说这女孩是她在路上捡来的,听说是进京寻亲的,她会为她寻找家人,恳求住持暂且收留几日。说罢,又捐了一笔香火钱。
住持果然应允:“只是如今智化寺的东禅房中已住了一名男客,这位小施主便住在西边的禅房里吧。”
智化寺向来少有人来,郁仪没料到竟然还会有人住在这。
她看着嘉善:“你先过去收拾一下,我给你做点吃的来。”
嘉善跟着住持走了,郁仪往另一个方向走,东西禅房的厨房刚好设置在两间禅院的中央。
经过东禅院的院落外,郁仪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隔着一道墙垣,听得不甚真切。
唯有一句:“张大人得空会再来看你。”被郁仪听得真切。
张大人?
张这个姓在朝中的确不算独一份,可说话的声音却是耳熟的,似乎是在张濯府上听过,只是郁仪此刻也不太能拿得准。
她与张濯向来保持着一种默契在,既不探寻彼此的公务,也不指摘对方的决断。
即便这里面真的是张濯的人,郁仪也理应当作不知。
她走进厨房里,才想起住持适才说过的话,东禅房里住的是一名男客。
郁仪微微呼出一口气,又对自己一闪而过的释然感到羞愧。
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
又与她何干。
厨房里有数个灶眼,其中一个炉灶上炖着药,看样子住在左边禅房里的是个体弱多病的人。
郁仪随手烧了几道素菜,拿到西禅房里和嘉善一起吃了。
这一餐饭吃得嘉善食不下咽,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
嘉善嘴里有菜,轻轻摇头不说话。
“你在担心吗?”郁仪又问。
“我爹,他……会担心吧。”嘉善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但是我有些担心他。他过去常说,养我花了很多钱,要靠我让他过上好日子。”
郁仪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轻声说:“你不能指望着靠自己一个人改变任何人的命运。他都没能救得了自己,你这样小的一个女孩子,哪里能帮得了他呢?”
嘉善定在是在她父亲的言语捆绑间浸泡得久了,这个年岁的女孩儿正是唯父母命是从的时候,让她们反驳父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郁仪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很多事不见得他能做得比你好。他不过是侥幸多吃了几年盐,占了一个比你年岁更大些的便宜。等你日后到了他的年纪,必然会做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有你是他的福气,但有他未必是你的福气,明白吗?”
这一席话不知道嘉善听进去了几分,郁仪继续说:“如果他对你好,真心实意的爱你,那么你对他有反哺之心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仁不孝到了哪里都要被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