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坐下吧。”永定公主纤纤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茶,“自己喝。”

她的性子向来如此,一旦关系亲厚起来,便没了公主的架子。

郁仪不渴,于是坐在一旁看公主点香,只觉得这一套流程宛如行云流水,当真是极美,不由得赞叹道:“的确是第一风雅之事。”

永定公主听罢叹了一口气:“所谓风雅,也不过是无事可做、无事可忙打发时间罢了。”

她美目盈盈地向郁仪看来:“我教你识香方,你可愿学吗?”

郁仪想了想,笑着答:“我学它算是暴殄天物了,这等雅事换不来一斗米、一箪食,于我来说便是无用的。”

永定公主说:“是啊,我的青春便全都荒废在这东西上面了。”

她把手中的香拨放下,撑着头说:“虽然还没有颁诰,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嫁到北元去了。苏姐姐,你会想我吗?”

此话既出,郁仪心里也酸涩起来。

入京至今,与她交好的人却并不多。

掺杂着欲望的结交,其实并不纯粹。

越是如此,越让人怀念那些最简单的真情。

郁仪轻声说:“何止会想呢?我会整日里盼望着殿下能安康。不只是安康,还盼望着殿下能施展才华,做在大齐做不了的事。”

“我怕我做不好。”永定公主道,“我从来没学过这些。”

“娘娘也没学过,依然能做定国安邦的帅才。殿下跟在娘娘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只怕早已经记在了殿下的心里。”

永定公主的手指逗弄着桌角垂下的流苏:“如今你对我说这样多,其实没有真走到哪一步时,我心里总是慌乱的,但我这个人,不服输也不想认命,我一定会过得好的。”

车马摇摇晃晃,一直到黄昏时分才驻跸在西山脚下。

这是郁仪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猎活动,她看着脱火赤坐在篝火旁擦拭弯刀,看着宁王认真的调试着自己的弓弦,那一刻她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行猎,更像是两方暗中的另一场博弈。

席间,郁仪几次想提起开互市的事,皆被张濯用似是而非的语气引到了别的话题上。

他眼眸清冷,话不多。

偶尔目光与她相碰时,张濯坦然地对着郁仪举起酒杯。

郁仪匆匆忙忙地端杯示意,掩人耳目般匆匆饮下。

一不留神,却又撞进了张濯藏着笑意的眼眸深处。

直到酒喝过几杯,茶水续过几遍,张濯端着酒杯站起身:“此一杯,臣敬陛下与娘娘,也敬台吉。愿大齐与北元用结盟好,戮力同心。”

太后颔首:“显清有心,哀家也愿如显清所言,与台吉一道共襄大业。”

此言既出,众臣们亦纷纷举杯。

就在这君安臣乐的氛围下,张濯继续道:“臣斗胆恳请娘娘,于固原关和灵州两地设立互市。”

“互市。”太后抬起眼睫凝视他,“交易什么?”

郁仪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张濯平静地回答:“马匹、粮草、茶叶、瓷器和铁器。”

听到铁器二字,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

而原本把玩着夜光杯的脱火赤,破天荒地把目光落在了张濯的脸上。

他的的确确和苏郁仪有过口头上的交易。

若苏郁仪能说服太后开互市,他会给她想要的消息。

现下,开口的人是张濯,脱火赤的目光流连在这二人的脸上,想要找到能证明他们串通好的证据。可脱火赤失败了,张濯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而郁仪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轻轻抿了一口酒,才道:“此事有待商榷,日后再议吧。”

张濯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昔宋通茶马互市,换五十年边安;若今日拒市,彼困饥寒,必掠边求生,边民则陷水火。开市通茶盐,可安边塞,省兵戍;施仁德,化民心,彼感德怀和。通市之策,实为以舟渡河,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