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可以调你离京。”

“多谢娘娘厚爱。”赵公绥自然明白太后的言外之意,她是希望他自请乞骸骨,远离京中的是与非。

“只可惜臣已经回不了头了。”他终于也把话说在明处,“娘娘信不信,离开京师后不出三日,臣便会横死街头。”

“臣可以死在刽子手的刀下,也可以死在大齐的刑狱里,甚至白绫毒酒,都无所谓。但臣不能死在奸佞宵小的暗算下,也不能死在逃跑与流亡的路上。”赵公绥对着太后拱手,“还请娘娘成全。”

太后良久之后才说了个好字。

她从手边的果盘中拿了一颗贡柑:“哀家记得你爱吃,给你回去路上吃。”

赵公绥捧着这枚贡柑,手掌微微发颤。

赵公绥低声问:“娘娘方才的眼泪,可曾有一颗,是为臣而落下的?”

身后久久没有回答,赵公绥缓缓走了出去,就在他即将迈出正殿时,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走出慈宁宫,赵公绥沿着跸道缓缓向西行。

这一路,他剥开贡柑褶皱的外皮,掰开一片放入口中。

这时节不产贡柑,吃起来尚且酸涩。

他一开始连吃几瓣,渐渐又放缓了速度,似乎是舍不得多吃。

最后一瓣贡柑被他拿在手里,到底没有送入口中。

*

送祁瞻庭上路的毒酒是周行章亲自送去的。

他才走到门边,一名小内侍匆匆走来对着周行章耳语几句,周行章走出宗人府的门,便看见了郁仪。

郁仪亮出祁瞻徇曾经给她的那枚玉佩:“下官奉陛下之命,想要对梁王再说几句话。”

这枚玉佩让她在京中各处都畅通无阻,既让她可以去馆驿见顾道平,也能在宗人府再见祁瞻庭一面。

周行章点点头:“我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郁仪说了一声好,便走进了宗人府的院子里。

祁瞻庭尚不知死期将至,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顾及着祁瞻庭是皇亲,故而哪怕如今他已是将死之人,仍为他保留了一份最后的尊荣。

祁瞻庭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如今,你可如愿了?”

郁仪平静地看着他:“如愿的人不是我,而是王妃、是黄老翁、是韩氏和她丈夫、是夏源渤、是刘司赞、是王以骋,是每一个因你无辜而死的人。”

“王以骋不敢招认你,可真相王爷只怕比我更清楚。你勾结北元,不惜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不惜为弄权而杀死自己的妻子,如今他们正在泉下等你相见。”

郁仪语气冰冷,神情冷漠:“王爷富贵荣华半生,视人命如草芥,视刑律如无物,造口业、生杀戮,娘娘已下令送你上路。”

到了这一句,他终于开始恐惧起来。

祁瞻庭猛地起身,向门外冲去:“我要见母后!”

才跑到门边,他便看见了端着托盘的周行章,这也坐实了郁仪方才说过的话。

太后是真的想要赐死他的。

关于死的原始恐惧向祁瞻庭涌来,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我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我真心改过了……”

郁仪说:“你哪里是改过,你分明是怕死而已。”

她掖着手站在房中的阴影里,声音平静如同冰冷的深潭:“今日让你偿命,才是真正的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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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喜欢这一章的。

我一直很喜欢写人与人的感情,写那些复杂的、真挚的、又或者是冰冷的感情。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看似是写故事,其实更像是在写人。

我超喜欢这本书里的角色,我觉得他们都是复杂又美好的人物。

这一章也发红包。

?[95]送征衣(四)

梁王猛地回身看她:“你放肆!”

他不肯就死,眼中的恨意几乎喷薄而出:“我与你无冤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