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頫道,“……长策会要吗?何况我觉得你也并不想要。”

萧璟撑住脸看着小堂兄,他弯起唇角,“总要对得起爹爹呀,我毕竟姓萧。”

秘书郎不讲话了,片刻,他捡了张凳子坐在天子身边,“没有好彩头,只怕魏自秋不愿意亲自下场。”

“亲征巡边,我已经同意了。”萧璟也靠近了他,那是隐晦的亲近,“但阿頫,我和你,只能去一个。”

萧頫抬起脸。他细细品着话里的意思,眼瞳在柔和光线下渐趋碧色,天子坦然和堂兄对视,像看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崽子。

“上京也该下雪了,”萧璟的指尖摩挲药碗边沿,皮肤比瓷玉更白,“阿頫,回定州去吧。”

秘书郎伸手,捏住天子清瘦的手腕,他说,“陛下会放我走吗?”

萧璟漂亮的眼瞳弯起,他像那夜大营中一样天真又镇定,反手越过他的手臂,从秘书郎的口袋里掏出远来的密信,“阿頫,你这样,我怕得很啊。”

*

初雪落地那天,晏钧按时去涧月池边见魏自秋。

他是戴罪之身,不能上朝,但主位下第一张交椅仍是他的,晏钧坐着听其他人谈朝堂中的事,魏自秋不怎么露面,是故意把机会和风险一同交给了最得意的门生。老太傅来势汹汹,却默不作声地给自己留下退路,他从不肯做孤注一掷的事。

“这么说,陛下亲征的日子已经定了?”

晏钧背靠窗户,外头是飘散的雪片,他听完话才缓声道,“定安侯真是能藏。”

“怕是要备后手,”一个大员道,“今年这么冷,东拓人要是南下,定州那点守备估计抵挡不住。”

此时从上京出发,到了定州正是风雪最大的时候,没有重甲骑兵的阻隔,东拓人的弯刀随时可能出现在定州的大街小巷,可在场的七八个朝臣,都默契地没有谈陛下亲临定州的事。停了一会,另一个人说,“不知道明州的城防守备怎么样,可千万别让蛮子过了椤河。”

“若是定安侯真的跟东拓搭上线了,明州怕是……”

宅邸中养着几只猫儿,天一冷就到处找暖和的地方窝着,有一只最受主人宠爱的就钻进了厅内,四处转了一圈,跳到了晏钧的腿上。前爪扒住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晏钧伸手摸了下它的脑袋,或许想起了谁,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怕什么,”他任由白猫咬着手指没轻没重地玩闹,开口道,“东拓一共六个部族,真要顺利打下定州,怕是光分赃就要内讧好一阵,说不准要耗到开春,足够明州筑工事屯兵了。”

“可万一他们贪心不足,想要一鼓作气……”

“在坐都是同砚,为一点小事尚且争论不休,难道六部的首领就是一条心吗?”

晏钧笑意浅淡,他逗弄着猫咪,“东拓的战线拉不了那么长,要过椤河彻底南下,就要舍弃草原和牛羊,不是每个人都下得了决心的。”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抬头,但一开口,厅中却为之一静,晏钧像极了自己的老师,姿态闲淡,声气不高,说过的话却从不容人置疑。

“哎,对了,长策你的案子怎么审了这么久?”许久,钱尚书开口,他换了个话题,“刑部那头没给消息吗?”

晏钧笑笑,“陛下不让审,为难尚书也没什么用。”

钱尚书说,“那好办啊,等陛下亲征之前讨个口谕,这么赋闲也不是办法……”

外头忽而有梅枝响,像是积雪压塌了枝干,有人顺势向外一望,脸色顿时大变,“怎么回事?”

钱尚书本来就胖,冬衣一裹像只粽子行动不便,撑着扶手转头看去,“什么……哎哟,怎么烧起来了?!”

宅邸沿湖而建造的细长,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小花厅无端燃起了火,火势见风愈长,细雪里越拔越高,顺着走廊就往这座屋子里来。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忙着向外退去,有人喊,“老师在那里吗?”

“不在不在!”钱尚书满头大汗,颠颠地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