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是弃子一枚,不会还想着能善终吧?”

萧璟眼瞳下睨,“好好回答,我让你死的体面些。”

乐工抬起脸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果真说出一个名字,是一名教习,已在上京呆了十余年之久,“等我们备选入宫之后……他会来找我们……将见到的事无巨细都写在纸上,藏在琴板内,再以修琴的理由送出宫去……”

他断断续续说着,迫不及待向萧璟一伸手,“陛下,我说完了……”

“你送出去过多少消息?”萧璟任他扯着自己的袍角。

“一个字……十个铜板……奴才已经攒了三百贯啦……三十万个铜板,陛下自己算算……“

云川浓喃喃说着,蓬乱头发下双眼无神地看向小窗,“可惜奴才不识得中书令,吃了亏……不然……用不了半年,还能再攒三十万……”

“你没想过就是因为知道太多,才落得这般田地吗?”萧璟忽然开口,慢条斯理,“三百贯铜钱……我赏你的有多少?蠢货。”

云川浓不说话了,他精神本就有些混乱,两句话说得又哭了起来,“奴才后悔啊……求陛下救奴才……”

狭窗投进天光,房子里满是脏乱的尘灰,萧璟抚上腰间革带,从铜带扣下取出一颗小珠,色若丹砂,鲜红欲滴。

他抬手,把那东西扔到云川浓面前。

云川浓忙不迭松开他的衣角,将小珠从地上捡起来,磕头谢恩,哆嗦着手塞进嘴里,慌忙咽下。

异常的血色很快爬上他的脸,乐工似哭似笑,看着萧璟,“陛下……那天……我就不该出上京……合该死在宫里,好过受这些罪……”

萧璟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地上的人,“现在也不晚。”

“……”云川浓不能回答他了,他瞪大了血丝遍布的眼,呛咳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大量的污血从口里涌出来,汇成小溪,一路蜿蜒,流到萧璟的脚下。

天子站了很久,站到室内再无第二个人的声息,靴底满是血迹,才转身,曳出一地猩红。

*

中年人就像是专来给晏钧改善生活的,上次来带了笔墨纸砚,这次又换了被褥帐帘,仿佛打定了随晏钧散心,想住多久住多久。

晏钧不耐烦和他绕圈子,只问,“老师呢?”

“老太傅身体……”

中年人习惯性想打哈哈,看了一眼晏钧,又咽下去了,老老实实回答,“老太傅有事缠身,三日后再来。”

晏钧说,“我要去铸坊。”

中年人本点着炉子在烧茶,闻言一愣,打扇的手停了停,忙笑道,“果然老太傅还是疼您,连这都说了。”

“不用试探我,”

晏钧直截了当,手指在桌上一扣,“这村子在做什么,瞎子也瞧得出来,你要藏着我不管,若是过后虎贲卫搜山搜出什么,也只好罢了。”

中年人显然十分为难,沉吟了一会,才说,“不是不让中书令瞧,只是仓促前去,环境脏乱,恐冲撞了您……这样,我们在附近有个小仓,专为验货,中书令……“

他说到这,忽然抬眼,瞧了瞧四周,“对了, 那位呢?”

晏钧不大在意似的,反倒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关心。”

中年人垂首,不敢说话。

他自顾自站起来出门,那中年人扑灭了茶炉,也跟着起身跟上,渐渐就走到晏钧面前,默不作声地引路。

出了村子,道路忽然就乱了起来,杂草半掩半遮,故意不让人看明白走向,中年人在前面拨开草丛,浮土下的路面早就被踩实了。一直走到林中,中年人带着他走进一座粮仓模样的房子,开了锁,生铁的腥气扑面而来。

房子四周都有着守卫,屋内很空,两侧架子上摆满了甲胄,晏钧扫了扫,心中就微微一凝。

“哪来的配方?”

他走过去拿起一只面盔,盔甲用料厚实,关节做得精细,轻轻一推,就能弹到头顶上。

晏钧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