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托尼才决定放过唐一臣,送他出门时,忍不住感慨:“你们三个感情真好,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像你们一样亲密的朋友不多了。”

唐一臣回头看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纠正“三个”。

不过他说的没错,友情是唐一臣至今为止最值得感恩的事,如果没有秦鹭泽和韩檀陪他长大,也许唐一臣早在少年时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比起心甘情愿活得不择手段,唐一臣宁可继续遗憾和别扭,起码他知道那样是不对的,起码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的。

下午回到医院,爷爷果然没有再提唐一臣的头发,只是在他准备去吃饭时,突然说道:“要是你的弟弟妹妹们能跟你一样省心,我也不用这把年纪了还在操心家里的事。”

他们正坐在套房外面的客厅聊事情,医院毕竟不比家里,条件再好,客厅的面积也有限。沙发上还坐着唐一臣的父母和二叔一家,听到这话,大家顿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停滞了几秒,最后还是唐一臣的母亲笑着应和:“毕竟是爸爸亲自带大的,自然更乖一点。”

这话说得微妙。

唐家孙辈的所有孩子都在老宅里长大,但只有唐一臣是爷爷花心思培养,称得上是亲手带大的。而在唐一臣父辈里,唯一一个被唐司令亲自带大的孩子不是长子,是他的二叔。唐一臣的母亲看似在夸自己儿子,实则也借着唐司令的话敲打了小叔子。

更何况唐司令说唐一臣省心是真的,她说唐一臣乖却有点牵强。

说来说去,还是在暗示他赶紧回来。因为爷爷生病而做下的这个局,既是清君侧,也是演习,而唐一臣精明的母亲也意识到,之后万一真出了事,只有能第一时间出现的孩子才最重要。

唐一臣像什么都没听懂似的,起身往爷爷杯子里添了点水,笑着说:“您是家里的主心骨啊,我们做小辈的再省心,也一样要听长辈们指挥,您说对吧?”

他说着又抬头看向父亲和母亲,给足了他们面子才把这段对话翻篇。

在去餐厅的路上,唐一臣忍不住想,自己真的做好准备回来了吗?

像刚才那样的对话将成为自己后半辈子的日常,如果他一直问心有愧,如果他一直心存侥幸,在家人面前早晚都会露馅。父亲和母亲都需要他,所以不会拿这个把柄对付他,可正是因为父亲母亲都需要他,所以也绝对不能让这个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唐一臣亲手把自己推向了进退两难的绝路,如果真的回来了,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死局。

他不愿再想下去。

这两天的经历已经用光了唐一臣所有的营业份额,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韩檀他们,体会和正常人一起吃饭,轻松地聊天,放空好几个小时,不去揣度言外之意,不去编造潜台词,不去隐瞒和欺骗的生活。

那是上帝送给唐一臣的,唯一仅剩的窗。

服务生推开包间的门,韩檀和高江北坐在正冲门口的位置,唐一臣转过头,视线略过韩檀右手边他并不认识的年轻男孩,停在另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那是他牵挂了快十年的人。

“阿泽,”唐一臣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有些发抖,“好久不见”

而秦鹭泽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走过来抱住了他,哑声道:“一臣哥,好久不见。”

唐一臣瞬间僵住了。

从他们谈恋爱那天起,秦鹭泽就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唐一臣。

那时候他总是介意,不愿意喊他哥,不愿意被他当作弟弟,仿佛只要这层关系还在,他们就永远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只是在玩过家家的兄弟。

后来他们分手了,秦鹭泽不肯见他,唐一臣再也没有做过谁的哥哥。

而现在,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十几年前。唐一臣剪了跟那时候一样的短头发,正和秦鹭泽韩檀两个人一起吃饭。就像那时候他们一起放学,一起去韩檀家写作业。每个周末都泡在一起,学习,打游戏,或者是去打球。韩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