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心有不甘,自己尊敬了前半辈子的师父,怎么会是怪人,他垂死挣扎打开漆嵌螺钿白玉小盒,试图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件要放在如此贵重的容器内,却见到软底上齐齐整整放着二十颗牙齿。
臼齿犬齿门齿齐全,像是人类的牙齿,可又远较常人小要一些。
难道是孩童的牙齿?
断口圆滑,像是被人摩挲了许多回,分辨不出来是否是生生拔下的牙齿,玄渺真人是什么身份地位,为何要为难一个孩童?
不,皇明煦想起自己带着刚入门的师弟师妹们的情形,有事稚子吃着饭时,忽然就吐出了一颗牙,或是玩耍时候撒娇告诉自己牙根动摇了,他还会拿一些谎话哄师弟师妹们,告诉他们下排乳齿就往屋檐上丢,上排乳牙就埋进地里,这样长出来的牙齿才会齐齐整整。
这个白玉小盒里装了一整副孩童换牙时落下的乳牙。
方才进来处的铁栅栏忽然响动一声,皇明煦先是一惊,再是心下了然,他哪里还不明白,桌面上的留字也好,瑶琴掉落也好,包括门环流动,暗门打开,怕都是有人在一步步诱导。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间主人,玄渺真人。
他回过头,果然玄渺正无声无息站在身后,也不知道已经瞧见了多少。
皇明煦怕得结巴起来,差点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师尊……师尊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师尊刚来吗?”
玄渺摇了摇头,仙姿玉色的脸上平静无波,瞧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开口道:“我一直在。”
见皇明煦愕然,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缓:“我从来没有离开此处秘境,一直掐了隐身决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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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岂不是连日来修炼也好,洗漱沐浴和休息都在师尊眼皮底下。皇明煦脸色一白,又是羞赧又是骇然。
玄渺沉声道:“你从小就在我照看下,这回也没什么。一方面担心斡元宫有人说闲话给你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将你养成娇纵的性子,我待你和其他同门表面上是一样的,实则私下常看顾你,也常多加关照。”
皇明煦退了半步,勉强整理思绪开口道:“师尊待我真好。我也没甚特殊之处,和夙渊那样天生仙骨相去甚远,师尊又何必呢。”
这已是明显的抗拒之意了,但玄渺似乎浑然不觉,上前半步捉起了皇明煦的双手,握在掌心:“因为你是我亲自选的徒弟,本来这辈子也是不预备收徒的,在斡元宫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这才动了认你做徒弟的念头。又因你幼年离家不免孤寂,后来每个师弟师妹都是为了当你的玩伴选进来的。”
皇明煦回忆师弟师妹们对玄渺的憧憬和崇拜,又想到自己年幼时候确实因为周围都是成人容易紧张害怕,可是师弟师妹们都以为玄渺收下他们做徒弟是天资聪颖或是坚韧不拔,倘若得知真相,怕是向道之心都要动摇了。
他替师弟妹们不甘道:“师尊当真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也不是因为天资修道收徒的?”
这话落在玄渺耳中就有了别的含义,他笑了笑,越显盛颜仙姿:“我选了这些人不过因为考察他们都是本性温和乖顺的,既不会嫉妒你,也能听你指使,根本不看天资和长生道。”他伸手摩挲皇明煦脸颊,力道轻缓,“我所喜欢的徒弟只有你一个,何谈对其他人的感情。”
此情此景,已经是接近图穷匕见的表白了。
皇明煦不敢稍加抗拒,担心自己会错意,于是咬着牙关婉拒道:“我也将师尊视作父亲崇敬。”
听到这样抗拒的话语,玄渺一反难缠的常态,鲜见地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当你父亲,我想当你的情人,夫妻,道侣。”
皇明煦第一个想法是玄渺疯了。
李严这嘴巴可真毒,本以为预言也就应允在自己身上,没曾想还会害了师尊。
师尊不催他,就这样沉沉看着皇明煦,看得他毛骨悚然起来,搜肠刮肚组织语言道:“师尊……我何德何能,师尊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