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煦迟缓地俯身在地上一片狼藉里寻找,他记得曾在桌面上见过一把裁纸刀,好歹能顶些事。总算记忆是正确的,他摸索着找到了裁纸刀,握在手里,心里想着这玩意儿怕是也只能用来对付自己,对付渡劫大能不亚于天方夜谭。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振翅声。

初时,皇明煦不以为意,某个瞬间忽然意识到,此处秘境晴雨随师尊心意而定,显然本身已经和玄渺融为一体。他在这里从未见过除了树木花草以外的活物,那么振翅声从何而来?难道这里有了破绽?

他心中一喜,握着裁纸刀开始遍寻声音的来由,琢磨几回之后发觉这声音来自一副山水挂画,画纸本身仿佛随风振翅一般,又像是有活物要冲破纸面。

皇明煦指头摸索纸面,越发觉得背后仿佛有活物。他想到上回因为好奇翻看预言书,记住了一堆不明真假的淫秽内容;前次在明彻真境又因为瞧见了断头丝线寻到了李严,结果被恩将仇报,一时不确定是否该不管这处山水画上的玄机。可是又想到现在的生活没有一丝指望,不由得孤注一掷,握着裁纸刀扎进画纸,朝下撕开。

画纸背后原本应该是裱布,可随着越发清晰的振翅声,一只蛾子从裂缝处摇摇晃晃地飞了出来,灰色的两翅上各有一只硕大的眼睛。

皇明煦观察了一下画纸和裱布的缝隙,毫无异常之处,不知道刚才那只蛾子是打哪儿飞出来的。

他还在思索,发觉蛾子已经不见了踪迹,急忙一瘸一拐张望,结果发觉那只蛾子迟缓地朝着楼下飞去,仿佛因为在画纸里挣扎太久了,随时要跌落在地上一般。

皇明煦不知为何握着裁纸刀就跟随蛾子走下楼去,心里有个隐隐绰绰的怀疑。蛾子和秘境的一样东西似乎是有着关联的,可是到底是哪样东西,什么关联,又一时想不明白,或许待到跟随下去,会找到答案。

这只随时像是要死去的飞虫最终来到了地下室附近,在铁栅栏处打了几个转,最后从缝隙里飞了进去。

皇明煦在这里有太多不堪的回忆,一时不愿踏足,犹豫逡巡许久,才打开铁栅栏跟了上去。

只见那只蛾子已经找到了目标,不住在一个匣子附近盘旋,随时要落下,又辗转徘徊。

这匣子说起来和他还有一段缘分,正是上次灼伤自己的那个。

丝线缓缓由匣子蔓延出来,正在这时,蛾子身上也吐露出丝线。

皇明煦忽然想起来,世人常拿桑蚕茧煮熟了捞起丝线织布,而蛾子实际也是会吐丝结茧,是什么样的人会拿这样的虫子做化身办事?

正当丝线险险要连接到一处时,他灵光一现,师尊这样珍视匣子,是否有极大干系,不论两人仇怨,始终他有养育之恩,师徒之谊,不该因为自己撕开画纸害了玄渺。

念及至此,来不及多想,他握着裁纸刀直接扎在了蛾子身上,穿过虫身牢牢钉在柜上。

原本这种小虫也没喉咙,常常无声无息死了,可这回却不是如此,随着裁纸刀扎下,皇明煦脑海中仿佛穿透一声怒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猝不及防,那虫子垂死扭动几下,扑簌抖落鳞粉,无数鳞粉忽而化成了不知多少一模一样蛾子,煽着双翅浮在半空,目标显然还是匣子。

皇明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要护住师尊的宝贝,忍着被灼伤的疼痛抢出匣子,护在胸口,抢出一条路朝外奔去。

与此同时背上和肩上逐渐刺痛,起先是灼伤一般的星点疼痛,而后连成了整片。

他忍不住回头,只见整个背上都附着密密麻麻的蛾子,翅膀一张一合,口器深深埋在皮肉里。

这蛾子竟然是吃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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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跑出地道,背后隐约传来虫类攀爬啮咬的声音,胸口也被灼伤厉害,隔着衣裳被烧成一片红黑色,随着时间推移脚步越加迟缓,皇明煦猜测或许这飞蛾不止食肉,鳞翅粉更是有毒的。

师尊这样珍视匣子,难道没有任何预警的措施吗?怎么现在还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