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辞心里冷笑,这私筑的土坝,看样子最起码有两月之久。
京畿地区河流,主支河道在沿岸河堤,每里设两名差役,分支河流每里设一名差役。
每日早、中、晚间,要按时巡逻堤岸,尤其在汛期,着人换班,必须时刻守在河旁,如有懈驰、擅离者,严拿处死,为官不尽职者,连带罚之。
这么大个土坝横在这儿,除非巡逻的差役是个瞎子。
李青辞转过身,面露冷沉之色:“汇济渠乃沙英河干渠,承蓄水泄洪之责,在此堤开沟引水,实不可取!”
“如遇有水涨,导致溢决堤岸、危及京城,定当严惩!”
他看向徐子禄:“徐县丞,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啊?怎么是这个走向。
徐子禄苦着脸上前,哀声道:“李大人,此事,卑职并不知情啊。”
李青辞反问:“是吗?那土坝不是一两日之事,每日巡逻的差役没有上报吗?”
“李大人,这个嘛,卑职尚不清楚,待我过后仔细查问底下人。”徐子禄含糊带过,接着严正语气,“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拆除这个土坝,修补河堤。”
李青辞笑了一声,并未接茬,冷着脸看他:“一句不知情免不了你的罪责,你身为阳源县县丞,掌全县水利一事,此事你脱不了干系,最差也要治你懈职之罪。”
徐子禄越听越心惊,这跟他们设想的不一样啊!
李青辞不应该是见到土坝大怒、当即责问筑坝之人吗,这怎么怪到他头上了!
徐子禄连忙告罪:“此事,卑职却有失察之罪。”
旋即,他打量着李青辞的脸色,试探口风:“可您才是此次沙英河疏浚的监管官,这土坝一日不拆除,若出了意外,恐怕您也难逃干系。”
李青辞挑了下眉:“行,本官今日责令你们拆除此坝,并将此事记录在案,若日后再出了岔子,就与本官无关了。”
他命令衙役:“你们现在就去拆除土坝。”
“是,属下领命。”
衙役嘴上应承,却都站在原地没动,他们神色犹豫,眼神在李青辞和徐子禄之间徘徊。
徐子禄心里愈发焦急,只拆这一次,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到时候李青辞拍拍屁股走人了,知府大人怪罪起来,他们首当其冲。
李青辞扫视他们一圈,淡然道:“此事我已知晓,且当即下令拆除,但你们阳源县衙不听令,此事就与本官无关。”
“天色不早,本官要回了,诸位请便。”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李大人!”徐子禄上前追他,“您不能走,您走了这土坝可怎么办,等工期结束您也没法交差啊。”
李青辞脚步不停,神色淡然:“我奉命监管沙英河疏浚,汇济渠只是其分出去的支流,实论起来,并非本官职责所在。”
“按大雍律例,它归你们地方县衙管,真出了事,上头也怪不到本官身上。”
“再者,此事并非本官视而不见,是你们不听令,我不治你们抗命不敬之罪,已是本官仁慈。”
这个道理徐子禄焉能不知,可他也没法子啊。
他快步行至李青辞身前,拦住他,深深作揖:“李大人,您留步。”
李青辞心中不耐,他们明摆着给他设套,想把这桩棘手的事栽在他头上。
他冷下脸,沉声喝斥:“让开!”
不料,徐子禄跪下了,其余衙役也都跪在他身前。
徐子禄颔首作揖:“此事还请李大人从中转圜。”
李青辞垂眼看去,站着没作声。
徐子禄向他说明内里详情:“这个土坝是附近张家村的张有良私筑,他是此地的乡约。”
“此前,我们已经拆除过一次土坝,且每回巡河官员遇见他开坝引水,都会劝告,可实不奏效,他屡屡再犯。”
李青辞神情不变,语气淡漠:“你身为县丞,一个乡约还管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