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赈灾告一段落,这些龟缩不动的官员,也该料理了。”

清霖殿内,萧烛从奏折上扫过,冷硬眉目看不出情绪,声音中却分明浸染了几分漆冷。

一旁的谢清碎面色看不出对这话赞同与否,不甚在意道,“官员碌碌无为,不是这几年才有的事,非一日之功。”

之所以造卜找坑。

然而官员淘汰率底下,南王一回岭南就不明不白地没了,捏着那么多兵力,回去十个老岭南王都活不下来。

谢清碎陷入思索,眨眼间忘了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

萧烛不知何时执起了一旁的茶具,沏起来茶。

他是皇室出身,自然学过相关礼仪,用优雅形容难免有些过于无视他的威势,但身形挺拔,动作间称得上干净利落,修长分明指节搭着清透的茶盏,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萧烛一边将茶汤冲泡开,一边道:“成如今这个局面,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除了这几年朝堂动乱导致的风气不正,根源其实不是人为,而是历史遗留的难题:大盛的官僚体制过于僵硬,考核制度形同虚设,官员间家族、派系虬结,结党营私随处可见。

于是许多官员,为了保住现有的位置,顺利熬到到期升迁,行事因循守旧,宁可无功也要求无过,主打一个规避风险。

长此以往,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即便有想干实事的官员,在这种大环境中,也会被天然排挤,很难出头。

从前朝开始盛行的清流文臣的风气,也和这个脱不开关系。

用政绩往上爬的路子太过艰难,与之相比,在广大读空缺不足,就会导致手里的萝卜无坑可去,尴尬地积压在仓库里。

一甲还好说,毕竟是最优秀的人才。

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到任何时候,总能活的比旁人轻易些。

再说这批进士中本身就有不少官宦、贵族后代,自有身后势力帮忙奔走安排,于是就业率还算勉强让人满意。

二鲶鱼,迟早会被环境同化。

大盛凭借着早年间的积累,如今还算国力强盛,但自从太上皇驾崩、过于年幼的储君登基,朝堂开始乱起来后,那些隐患已经隐约显露出端倪。

岂止水患这这一桩事干的拖拖拉拉?在过去七八年间,发生过数不胜数类似的事件,不过程度,没有严重到遮掩不住罢了……

若是从后世的角度往前看,再不改变这或许会成为一个王朝衰落的转折点。

谢清碎在现代干的就是研究历史的活,这些他闭上眼都能背出来。

其实盛京的官员未必没察觉过,谢清碎看过些针砭时弊的文章,有的说的含蓄,但确实有些点出了问题所在。

只是懵懂之人被过去的繁华遮住双眼,正在分食利益的团体沉浸其中不愿让步,高位者又颇为傲慢,除了敢一头掀开深渊的人被无声料理,自然也就没什么下文了。

这些,萧烛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确实如此,”他平静颔首,对谢清碎这样堪称狂放至极的贬低时政的话,没露出什么神色波动,反倒转而问道:“侍郎有何建议?”

谢清碎轻笑了声,他发现萧烛虽然很擅长玩弄权势,但有个特点就是极其不喜欢与人废话,做面子上的功夫。

如同一头目标明确的头狼,脑海中的选项只有思考与去做两种。

不是不会伪装,而是不屑。

力量足够强大之时,咬住喉咙一击致命即可。

与猎物鬼祟周旋,是鬣狗才会做的事。

这样看来,萧烛性情中实则有自负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