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和这样的词汇并不沾边。
或许是萧烛冷漠威严的外壳太具有冲击力,一般人在他面前只会被那种力量上的差距折服,陷入惊惧,战战兢兢、无暇多想。
况且,他们就算知晓萧烛的傲慢,也只会觉得那是萧烛身为天潢贵胄,天然就会有的一种东西,并不会因此称奇。
并不不会像谢清碎这样由浅入深、抽丝剥茧地分析出,那种自负和他的身份地位无关,而源于男人本性中对力量的追逐,与食肉动物天生的控制欲。
即便萧烛没有出生在皇室,也会是如此。
总之,这样的性子,萧烛应当极少向人示弱。
谢清碎极其怀疑根本没有过。
可这人在他面前做出那些虚弱乞怜的姿态时,虽然技巧难掩生疏,却看不出丝毫勉强之态,甚至还有几分诡异的乐在其中?
这……难道算是一种求偶本能?
谢清碎想起曾在动物纪录片中看过的一小节片段
即便是狼群中最不容冒犯的头狼,在与伴侣相处时,也会心甘情愿的伏低做小。
唔,确实有几分道理。
谢清碎最近的乐趣之一,是用相似动物的模式,来分析萧烛的行为与动机。
不为分析出什么结果,也不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有点类似课外读物,只是单纯觉得有趣,拿来打发时间,他从其中找到了一点掺杂了莫名危险性的乐趣。
谢清碎没让自己走神太久,很快道:“重整内阁,调整官员考核制度,使尸位素餐者,不可长久居于高位。另削减荫官名额,开办民学,收纳平民子弟入学,男女不拘……”
谢清碎说的漫不经心、轻轻巧巧,仿佛随口而言,说的也只是笼统。
但只要对朝政略有了解之人,就能听出他这话背后的含义,简直叫人触目惊心。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背后牵扯到的利益何止一点半点。
这样规模和程度的变革,哪怕是皇帝本人,不够有见识有魄力,轻易触碰这些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以至于早几年,就算谢清碎坐到了权臣的位置上,也没能对这些根本上的东西动手。
在这个皇权高于一切的时代,任凭做到再大的官,都极难逾越那一层“天家”的鸿沟。
因为清梗了道什么,不算难受,但有点介意。
他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试图将那股古怪的情绪从胸中驱散。
萧烛将奏折收起来,从一旁拿起张厚重的羊皮,垂首在上面圈了几道,移到谢清碎眼前。
谢清碎侧目一看,是个舆情图,萧烛标出了从岭南方向到盛京的一处位置。
萧烛解释道:“岭金卫十一万众,年初来京匆忙,只来得及先安排两千精兵潜伏到盛京周围,未免打草惊蛇,剩余部队一月前才安排上路,如今大致行进到这里,为路程隐蔽,预计还要一月余抵达盛京。”
谢清碎闻言一惊。
岭金卫是归属岭南王府的亲王私兵,因老岭南王是太上皇胞弟,给的名额十分宽松。
岭金卫明面上的编制总共八千名,相比其他亲王,已经是个极其逾越的数字。
谢清碎知晓萧烛必定会私底下豢养私兵、扩充规模,却没想到,居然偷偷摸摸地养了这么多,十倍都有余。
而且将消息控制得极好,岭南那么大块地方,有不少势力都探查过,竟然没有一丝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