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萧烛今日真的动怒,这些臣子中叫的越大声的,恐怕也会跪得越快。

已经在混乱中被果决地清洗过一边的朝堂,根本没有与这位大概是开国以来最强势的天子抗衡的筹码。

这点在臣子们只敢哭嚎与道德绑架,不敢真的对萧烛言语不敬的程度上,也可以看出端倪。

他们也不是真的不长脑子,今天能有资格面见天颜的能有几个单纯的人?

再说了,就算看不懂局势,难道还看不见那么大一个军队吗?

陛下陛下他手里是真的有兵啊!

但萧烛恰恰就是聪明在,即便如今的局面,这对他而言是一桩很轻易便能镇压的问题,然而对于今日臣子的围攻,他却没有发怒。

仿佛真是一个脾气平和的君主,任凭臣子们念和从前还只是岭南王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区别。

祝林很擅长看透人心,这是他能在诡谲的朝堂上没有投靠任何党派、仍然能明晰保身的依仗,他觉得自己同样看透了新帝。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轻微的违和感。

就像现在,他明相似。

……

吵了有两个时辰,大理寺少卿原本还战战兢兢做好了帮外甥,哦不,陛下吵架的准备,他谨记胞妹的嘱咐,既然站了队,一旦陛下需要他做什么,直接做便是。

虽然原话是以他这个脑子就算想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傻一点说不定会傻人有傻福,不过那不重要,他昨日还特意翻了史书,学习了一番别人是怎么吵架的。

结果压根没人理他。

大臣们苦口婆心六月飞雪,陛下仿佛开了自动过滤系统,毫不干扰地处理朝政,令他看得心生敬佩。

大理寺少卿憋了一肚子的吵架技术却无处释放,只觉得本就无趣的工作简直又雪上加霜,干脆跑去和同样不掺和的祝林挤在缩一起当鹌鹑了。

无聊地看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戏,还是过于单调重复的那种,终于看到陛下合上奏折,大理寺少卿振奋地看到结束的信号,刚想通知祝林这个好消息,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祝林面色苍白,好似顷刻间遭受了什么重创。

他大惊,低声道:“祝兄,你怎么了?”

难不成是突发了什么恶疾?没听说过祝行身子不好啊?这会儿还有太医在外面候着,不如叫人看一看?

上首一身玄色的帝王将奏折放到一旁,仅仅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大臣霎时噤了声。

他淡淡道:“好了,日头不早了,诸位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改日再议。”

臣子们或情愿或不情愿地行礼告退。

大理寺少卿跟着行礼,余光看到一旁的祝林怔怔地没有动作,眼神甚至还十分僭越地,直勾勾地看向陛下的方向,连忙拽了他一下。

祝林这才回神一般低下头。

大理寺少卿被祝行的失态吓得心脏砰砰跳,过了会儿,抬起头,见陛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视线都没往这边扫一下,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说完散会,皇帝的动作比他们还快。

许多官员还想磨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等别人走了偷摸和陛下说会儿小话,萧烛已经起身,毫不留恋地穿过臣子,走出去了。

他身量高,手长脚长的,又有武艺底子在,脚程极快,几息见就不见了踪影,看得许多臣子干着急。

陛下离开的时候正巧走得是他们这一边,大理寺少卿连忙低下头避嫌。

等陛下的身影不见了,他抬头看向祝林,这一会儿的时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祝翰林的脸色更难看了。

大理寺少卿是真的担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应当还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