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林抿紧唇:“无事,只是有些腹痛,大约是喝了太多差的缘故,不用大动干戈,这会儿已经好了。”

方才皇帝从不远处走过,不知是不是他看花了眼,似乎看到皇帝颈侧有个痕迹,似乎是个新鲜的齿痕,泛着红,咬下的人似乎极用力,不知是含着恨还是什么,还隐隐有些血迹。

这痕迹原本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人发现,也就是那一瞬间,皇帝转了一下头,才看见了一角。

看错了

可怎么会看错呢?

他的视力和记忆一贯极好,好的连酒楼上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谢清碎和人交握的细节,并且记得清清楚楚。

祝行觉得头痛欲裂,外臣,没事往皇帝后宫跑算什么事,于是先前便没什么机会。

实际后宫那个地方,连萧烛自己都不怎么去,他自己没妃嫔,那里面如今住着的都是文帝以前的老太妃,隔了辈儿的,住一块也不太合适,萧烛除了有事压根不往后宫走,连寝宫都迁到了靠近前朝的清霖殿内,彻底隔绝开。

进宫途中,谢清碎问起恭亲王妃的去向。

登基大典前日,恭亲王妃便悄悄离开了。

萧烛:“应当是去泸州一带了。泸州是傅宰相(恭亲王妃生父)故乡,他致仕后回到泸州办学,很有些名气,王妃去泸州,应当便是因为此事,傅宰相去岁身子就不大好了,需要人接班。”

恭亲王妃的离开,并非萧烛的要求。

实际上,萧烛并不介意由恭亲王妃继续抚养这个孩子,他只是需要一个储君,需要一个资质足够当谢清碎学生的太子,又不是真的一腔父爱无处发泄,真要养一个儿子。

他甚至不叨。

天子与朝臣,固然永远在博弈,但想要整个国家机器运转顺利,关系却不能太僵。

萧烛此时的不发怒,甚至先前让臣子们等待时的优待,无非是在给满少卿下的那场失误的棋局。

积重难返,积重难返。

原本是在他选择恪守界限时,早该预料到的结局,可为何还是不甘心。

是年初之后,寥寥的几次交际给的他错觉般的希望么?

尤其是……在看到旁人的成功后。

那个猜想浮起的一瞬间,不甘几乎要将他淹没。

明明,他与谢清碎相识得要早的多……

可又能怨得了谁呢?

世事就是这样,无舍无得,何其公平,他放不下官位、名声、前途,便注定了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连说服自己,谢清碎是被迫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长久的关注,让他比旁人更清楚那具淡漠面容下无法摧折的反骨,若是谢清碎有丝毫不愿,那天在酒楼前,他就不会让人拽着他上马车。

“……”

祝林闭上眼,平复了许久,强行清空脑中思绪,以免在人前继续失态。

大理寺少卿见他面色好些了,便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真怕你出了什么事,年纪轻轻的,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对了,祝翰林,你不是和谢侍郎,不对,谢太师交情还不错么?听闻你们还是殿试时的同窗呢,你与他相熟,能否找个时间替我引荐一下?”

大理寺少卿一般是不干结交朝臣这种事的。

用胞妹的话说,怕他哪天不知道,把自己结交进诏狱里,从管犯人的变成犯人,那就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