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温室生活长大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见到过的黑暗都不足这个时代朝堂的百分之一。

纯粹只是,离开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他想过的清静一点。

至于小皇帝,谢清碎已经连失望都懒得失望。

或者是因为和谢清碎离心、岭南王来京的打击过大,小皇帝最近在朝堂上越来越显出庸碌无能之相。

言官的事闹得这么大,不仅是朝堂,连民间都多有耳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臣子吵吵嚷嚷,身为理应主持大局的天子却像隐形了一样,一直都没有拿出个明朗的态度,只是一拖再拖,完全不提要惩治心情不错,在岭南王提出留宿时,谢清碎下意识嗯了声。

迟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嗯?”

萧烛道:“今日风寒,夜里还会更寒凉,你身体还没大好……我天生体热,会好些。等到天亮前便会离开,不会让人瞧见。”

他说着靠得近了些,带来一股淡淡的热意。

“既是我的错,侍郎就当是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谢清碎闭上眼,过了会儿,无可无不可说:“若是明日府中下人发现府中有不速之客,我便报到官府去,告王爷一个夜闯民宅。”

萧烛知道,这便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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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碎天生体寒,即使盖着厚碎和他之间奇怪的关系,还是对小皇帝和权势近乎漠然的态度,或者干脆早在进京宴席上看到的第一面开始,眼前的人所展露出的每一处细节,就和他从前通过言语传闻得知的那个权臣的形象都不相同。

究竟是谢清碎太善了闭眼,不再想这些,从床榻上支起身子坐起,被褥从身上滑落,萧烛伸手替他往上拢了些,谢清碎瞥见他修长的指节,一些关联的画面又不听指挥地从记忆中冒出来。

他酒后记性倒是不差,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都记得分毫毕现。

心中原 谢清碎?

又或者三者皆是。

人本来就有很多层面具,一层剥开了还有另一层。

萧烛自己也是如此。

接近谢清碎是究竟是为了大业,还是自己的私欲更多,事到如今,厚的被褥,身上热出汗来,手脚也依旧冰冰凉凉,就算揣上暖炉也只是暂时,因为隐私习惯,谢清碎不许婢女夜间进出他卧房,夜深之时暖炉熄灭总还是会冷。

但萧烛不同,他身体强健得像一头狼,光是从一身无法忽视的肌肉上,就能隐约体会到隐含的力量。

体温更跟谢清碎是两个极端,如果说谢清碎是一块寒冰,那萧烛就是个火炉。

谢清碎手脚被他拢住的差不多,最后又说:“只是体质比常人好些,受伤好得快,但同样是肉/体凡躯。”

谢清碎心想是吗?

前阵子第一次……时他惊怒下打萧烛的那一拳,也没用多大力道,他怎么记得在脸上留了好几天?

那阵子光是盛京流言中岭南王脸上这个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他就听到了好几个版本。

甚至连小皇帝派刺客去刺杀岭南王这种流言都有,后面七拐八拐的,还牵扯到一桩左相家的幼子欺男霸女、将农户一家八口人都杀尽的旧事。

此事发酵之后被刚正不阿的言官告到朝前,还未见左相有什么惩处,状告的言官本人没几天却被发现酒后意外“猝死”。

而种种蛛丝马迹显示,这场“意外”或许并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