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是最会较真追着不放的一群人,拖这种处理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没用的。
而且他们不怕死,甚至有不少言官巴不得皇帝上头把他们拉出去砍了呢,只为了死后能在史书上留下美名。
说实话,身为一个经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人,谢清碎至今都不太理解这个时代很多人对身后名的追求。
就这样,是一把好手,能够控制得住朝堂。
萧烛在做岭南世子时就能将岭南打理得井井有条,来京后谢清碎见他行事丝毫不输给从前的老岭南王,很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好像只有小皇帝萧盛是个意外,意外地没能遗传到皇室优良的脑子。
从前谢清碎抱着单纯打工人心态、没有想摄权的野心,安安分分辅佐照料,倒还显得君臣得宜。
现在换了左相这种心机阴沉强势的老毒蛇,小皇帝所有的软弱之处就暴露无遗。
谢清碎每每想起,就有种自己前七八年究竟是不是干了白工的一言难尽。
但即使如此,他也脚难得不是冰凉的。
谢清碎低头看了看自己昨晚被人反复揉搓捂住的掌心,又伸手摸摸旁边的被褥。
上面似乎还留有余温,也不知道萧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吃过早膳,大夫来复诊,一脸惊喜地说他脉象平稳,比预计地好的快得多。
将今日要吃的药减了量,又嘱咐他这两日还是要注意身体,不可大意。
谢清碎隔着衣衫碰到落在胸口的暖玉,点点头没有说话。
今天他醒来时,这玉石就被串起来坠在他颈间了,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岭南王不睡觉怎么有闲心在他身上捣鼓这些。
谢清碎神色如常让管事送走大夫,又差人去吏部再告假两日。
这几天/朝堂上波云诡谲,谢清碎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说来也是好事,他这病来的还挺是时候。
而且……谢清碎有点淡淡的困惑。
昨天还在病中,脑子有点转不动,谢清碎今天醒来后清晰回想,察不会再管了。
他没有兴趣给思倦怠,暂时懒得计较这么多。
无论萧烛想要的是什么,他能给的无非是手中还没完全放开的权势,而这些对谢清碎而言都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再要别的,他也没有了。
谢清碎如今在让自己过的舒的人察觉到什么,收在他腰侧的胳膊紧了紧,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清碎回过神,随口提了言官撞柱的事,淡淡困惑道:“史书上的两行字有那么重要?人死就是死了,世人评价如何,都不能使人死而复生。”
况且所谓史书,其实也没那么多人在意。
千年之后的时代,除非是那些特别有名的大臣,除了谢清碎这种涉猎到历史研究的专业,绝大部分人压根不知道某某言官于某某日死谏这种小事,也不想知道。
赌上性命苦苦追求的东西,最后也不过记载在泛黄书册上无人问津的寥寥一句话。
谢清碎试图采访一下这个世界原住民对此的看法。
可惜萧烛也同样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