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晖落在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处,他指尖泛着淡淡的青白,片刻之后,那情绪又?静默的收敛住,溶于轻微摇晃的烈酒之中。
李彻松开酒觞。
目光徐徐,自她?冷白的面容上划过。须臾,他问道:“再陪我坐一会儿。”
卫嫱想要?开口?。
对?方先一步,径直截断了她?的话语。
“我算过了,如今小翎还?未下学堂,卫颂也不在家。”
他抬起眸,近乎于央求:“再多陪陪我,再坐一会。”
日光一点一点,攀附上屏窗,穿过其上香梅祥云样式的雕花图案,又?一寸一寸,缓缓坠落下去。
坠落在她?的裙角边缘。
天青色的裙角,落下一片初春的霞影。
卫嫱朝后瞥了一眼,李彻言语间虽有央求,可闻铮却带人将她?的退路堵得极死。
她?根本退无可退,只好抿了抿泛白的唇角,再度坐下来?。
似乎看出她?心底疑虑。
身前,男子勾唇,轻笑了声。
他的笑声极轻,轻得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风,扑闪在卫嫱眼下。
“莫怕。”
他道。
“会放你走的。”
窗外?的日光忽然?黯淡下来?,屏窗之外?,吹刮起春寒料峭的风。
门庭内的帘帐亦被吹涌得怦怦然?。
李彻的目光直视着她?,未曾移动。卫嫱被那眼神?注视得十?分不快,偏过头去,不想再去看他。
有下人上前,又?为她?倒了一盏茶。
片刻,茶水面清平,不着任何微风。
二人就这般无声地,静默地。
相坐而又?对?峙着许久。
久到?夕阳爬上她?的双膝,卫嫱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起身离去。
屋内燃着沉水梨香,自男人身上亦传来?那一道熟悉的香气。嗅着那清香,于此处、与李彻共处的每一刻对?卫嫱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她?不再理会他。
更不再去理会堵在门口?的众侍从?。
出人意料的是,见她?起身,那几名身强体壮的侍从?并未来?拦她?,反倒是极有默契地侧身,竟为其让出一条小道来?。
卫嫱怔了怔,步履微顿。
下一刻,她?正色,欲阔步朝外?走去。
李彻唤她?:“阿嫱。”
“等一等。”
身后传来?椅腿拖拽至地上的声音。
刺啦一声,并不甚刺耳。
而后,对?方缓步,走至于她?身后。
些许清润的嗓音自卫嫱头顶处传来?。
“在临走之前,送我一样东西吧。”
闻声,卫嫱转过头。
正巧对?上对?方那一双漆黑的眸。
他的声音淡淡的,其中情绪卫嫱并不能听真切。
“阿嫱,送我一样东西,权当做留念。”
两人分别,天涯海角,不知何时再相见。
留着一样信物在身侧,平日思念起来?,也总有迹可循。
此话落入卫嫱耳中。
却让她?莫名回忆起四年之前,李彻带着她?的“遗物”,发疯似的到?处召回她?的魂魄。
思及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可对?方的目光赤.裸,那眼神?也写满了不可拒绝。几经思量,她?终于抬手,自耳边取下那一对?耳珰。
温润的玉珰,通体莹白,几乎不含任何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