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原本还想和他打哈哈,说“我们还不够亲密?我们几乎天天待在一块!”可话语只起了个头,抬眸对上少年那双闪着碎光的黑曜石般的瞳孔,敷衍的话语忽然再也说不出了。

她抿了抿唇,忽而陷入沉默。

裴越也并不催促,因为其实他自己心底也并不太搞得懂感情之事,只是福至心灵,听凭心意说出了口。

西北之地的庭院,并不如京城那般郁郁葱葱、繁花似锦,却另有一番垂影千重、肃穆静谧的庄严古朴。

日光温柔洒落,投映下光斑点点,这让两人眼前几乎同时浮现,那天在金河峡谷,看得一场戈壁上的日出。

天地辽阔、日照金山,景色令人目眩神迷,一时间将过往都抛诸脑后。

天与地,黄沙、戈壁、碧水无尽的瑰丽之间,只有她与他。

“韶韶,”郗则韶感受到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正贴着她腰间的软肉细细摩挲,“你能感受到么?”

“我心悦于你。”

“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白首不相离。”

仿佛黑暗中一直蛰伏的巨兽被阳光普照,如风吹黄沙般悄然逝去。裴越说完只觉心头似乎有什么一直悬吊着的东西,稳稳落地。

“裴越,”郗则韶的目光有些飘忽地看向窗外,她慢慢开口,“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你。”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前面有三个哥哥,从小爹娘就宠我宠得有些不像话。”

“我规矩学得不太好,女训女戒都是临出嫁前才翻了翻,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进宫前一夜,我还抱着我娘、我嫂嫂哭呢。”

“你和爷爷关系不好,我很怕自己成为有史以来最快被废的皇后。”

听她说着,裴越自然也会想起两人刚成婚那会,她每次见到自己都如临大敌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模样,忍俊不禁,听着又觉得小姑娘有些可怜,一时间是哭笑不得。

“我不会废你,”裴越摸着她发顶,轻声安慰,“是我主动求娶,又何苦大费周章,娶了你,又把你废了?”

郗则韶晲了他一眼,没拆穿他自己知道他也是被安陆侯‘算计’了,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后来嘛……咱俩相处得还算不错,宫里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而且宫中事宜,皆有我说了算,细细想来,若是嫁到别处,恐怕没有这般自由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