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惶然捏紧指尖,“他……路肆,会怎么样?”

警察宽慰道:“他还差一个月成年,加上事出有因,应当属于正当防卫,我们会先把他留在派出所做笔录,并进行教育。”

警察走后,顾放凝固在原地许久。

老式居民区的朝向并不好,采光不足,声控灯一熄,楼梯间便陷入一片昏暗。借这片昏暗,顾放缓慢地偏头,似乎看清了黑暗中某种无声吞噬路肆人生的东西。

这片幽暗,悄无声息地笼罩于路肆十七余年光阴之上,路肆甚至已然习以为常。他接受了这种东西一点点残食尽他的人生。

而顾放却不能接受,路肆还未正式开始的人生被这种东西吞噬。

待回过神时,他已拨通顾总的电话。

顾放感到了一阵绵软无力,不止是身体,更是灵魂上的。同时又有一股血气上涌的愤慨支撑着这具身体,不至于令他倒下。

“喂?”顾总有些意外地接起,“放放?”

“老爸,拜托……”顾放声音沙哑无比,将方才发生的事艰难地、却又有条有理地复述一遍。

“你先别急,先回家,我让司机来接你。”顾总发觉他状态很不对,“医院的事我会让方特助去处理,一定会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派出所那边我会让你小叔带律师去,放心,他亲自盯着,路肆今晚就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顾放咬了咬牙,下颌线绷紧,五官罩在阴翳里显出几分狠戾,“我还要那个人渣,以后一辈子待在牢里。”

顾渐薄默然片刻,像是没想到自家孩子能有这般尖锐突兀的情绪。

等他点了头,顾放生锈的心这才嘎吱嘎吱转动,可却仍浮在水上,飘无定所,勉强定住心神,“爸……你需要我做什么?”

顾渐薄忽地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顿了顿,他难得柔和了语气,与惯常说话口吻截然不同:“放放,先回家,我只需要你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明天准时去艺术馆,然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顾放徒劳地动了动唇,没再言语。

路肆跟随那名律师走出派出所时,已是晚上九点。

他立在台阶上,捏了捏隐隐作痛的指骨,咔嚓几声骨节捏动的声音,激起了更深的疼痛,路肆却似乎借此从下午这场噩梦里得到短暂的清醒。

路肆偏头正要与那律师说些什么,律师忽然朝前面走了几步,点点头唤道:“小顾总。”

前面也有人唤他:“小肆,快过来。”

路肆眼尾微眯,蹙着眉望去,路灯下站着谢清和与另一个男人。那男人在与律师说话,他见过的,是顾放的小叔。

谢清和上下检查过他身上有无受伤,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爸,”路肆一开口,嗓音便干涩得不像话,“路柒呢?”

谢清和气息一滞,眼角倏然通红,却深吸口气强作镇定:“我们去医院照顾她,她刚手术完,在病房休息。”

他只字不提手术情况和路柒现状如何,路肆从他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某种令人窒息的结果。可只要不说,那些字不落地,路柒似乎就还有康复的希望,路肆沉默下来,眼帘低垂,再没敢多问。

进了医院大门,一行人朝急诊大楼走去,顾渐澜在手机上发了条语音:“到门口来接一下,我们找不到地方。”

谢清和等路柒做完手术便去接路肆了,只知道路柒转到重症监护室,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九点的急诊楼来往的人仍不少,到大楼门口时,一个打扮利落的年轻男人朝顾渐澜点头:“在五楼,电梯往这边。”

“这位是林特助,我身边的助理。”顾渐澜边走边跟他们介绍,穿过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楼上还有个方特助在忙,她是顾总派来的。”

路肆、谢清和点头朝林特助致谢。

到重症监护室门口,便见一个打扮干练的成熟女性正与医生交谈。路肆透过玻璃窗,见到了躺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