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紧闭双眼的路柒,忽略她身边各种仪器,便仿佛熟睡般恬然。
“打了麻药还没醒。”谢清和过来,也望向窗内,神色不明地说,“放心,她现在感觉不到难不难受。”
路肆闭了闭眼,哑然出声:“对不起,如果下午我能再早一点回来”
“小肆。”谢清和即刻截断他的话,侧过脸来,面色布满疲惫与哀戚,坚定而隐含哀求地摇头,“这不关你的事,别怪自己,都是那个畜牲……你完好无损回来,老爸的心才能安定一半。”
这时,小顾总走过来说:“我们和医生在商量转院的事,她头部伤势只能算暂时稳定下来。这边医疗条件有限,我打算把人转到我们顾氏名下的私立医院那边医疗条件算是市里最好的,有神经外科和眼科的著名医师……”
谢清和停顿片刻,“顾先生,我们……”
顾渐澜像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并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报销。”
路肆默了默,“我们会尽力偿还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不必这么客气,能帮得上的我们一定帮。”
顾渐澜仍是淡笑,对前半句不置可否。白炽灯下那双素含笑意的眼睛暗藏打量,化作无声的细线,密布在路肆身上,片刻后又不动声色收回。
小顾总从头至尾没提过他和顾放的事,路肆心底也摸不准他和顾总的心思。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如果有其他办法,路肆绝不想亏欠顾总。这倒不是出于什么清高或自尊,仅单纯因为顾放的关系,这世上他最不想欠下人情的便是顾总。
他很感谢顾总,却害怕顾总用这份人情要求他做出自己不愿做的事,特别是在放放刚离家出走反抗家长这一特殊时期。
顾总救了路柒,仅这一件,他便能为顾总做任何事。
可顾总能要他一个小年轻做什么?除了与顾放有关,别无他想。
问题在于,路肆仍不愿用这样一份过重的人情去换掉他的放放。二者无法等同。都重,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重要。
他的想法很无赖,也很可耻。
自责、煎熬,与不愿放手的执念交织在一起,化作绵密的大网罩在路肆心头,折射出布满阴翳斑驳陆离的梦。
他从这些怪梦中惊醒,摸出兜里摔坏的手机,无声拧紧眉头。深夜十二点,路肆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将头靠进冰凉墙面上,缓慢倦怠地呼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