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炭盆的热气熏红了夏知念的双眼。
她的孩子没了,却在沈淮洲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最痛苦的日子,竟成了他最欢喜的时光。
夏知念指尖发颤,一页页翻着日记。
整整三年,记满了他与柳若彤的浓情蜜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第一次主刀大手术成功,举办庆功宴时。
沈淮洲站在旁边,眼睛却一直往门外瞟。
事后他说是在等副官送来的军报,她也就信了。
原来是在等柳若彤散场。
夏知念在前线救伤,沈淮洲跨着战马寻来,说惦记她。
原来是带着柳若彤踏青,顺路来瞧她。
麻药劲儿渐渐退去,伤口疼得钻心。
夏知念再也绷不住,狠狠攥紧日记本,在客厅哭到浑身发抖。
佣人吓了一跳:“夫人,孩子没了还能再要。”
“您和少帅夫妻同心,没啥坎儿过不去。”
馆外暴雨雷电交加,馆内夏知念泪如雨下。
她咬着牙,字字带血:“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镜花水月,一旦碎了,就再也圆不回来了。
接连好几天,沈淮洲都未归家。
没一通电话,也没一句口信。
夏知念强压着满心疮痍,一点点备着给沈淮洲的,最后的“礼单”。
夜里,公馆外终于响起熟悉的汽车喇叭声。
柳若彤搀着醉醺醺的沈淮洲下车,掩唇轻笑道:“对不住啊,知念姐,这几日你不舒服,少帅只好带我去赴宴了。”
汇丰洋行的酒会、大帅府的堂会、英租界的舞会......本该是夏知念作为正室出席的场合。
就连柳若彤身上那件华贵的旗袍,也是夏知念常去的那家裁缝铺做的。
夏知念眼皮都没抬,唤来卫兵将沈淮洲架进堂屋。
刚掩上门,沈淮洲便踉跄着攥住她手腕:“知念,我给你备了份礼。”
夏知念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没作声。
沈淮洲见状,摸出个檀木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支嵌满碎钻的金笔。
他醉醺醺地将笔塞进她掌心,酒气喷在她耳侧:“瞧瞧,可合心意?”
他们没了的孩子,就只值一支金笔么?
怕这支笔,连这几日沈淮洲给柳若彤置的旗袍钱都不够。
夏知念深吸口气,强扯出笑:“我也有份礼送你。”
说罢,拽着他走到一扇门前。
“就在这个房间里,等表彰大会那日才能开。”
沈淮洲醉眼蒙眬,语气里满是好奇:“到底是啥?”
夏知念笑意清甜:“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次日清晨,战地医院。
护士长一边帮夏知念收拾离职文件,一边絮叨:“如今的歌女啊,尽想攀高枝,不好好练嗓子,专会勾引别人丈夫。”
“夏医生,您可别信街头小报上的胡话,咱都知道少帅对您是真心的。”
夏知念一愣,展开今日晨报。
头版赫然印着:【歌女勾栏魅惑!柳若彤夜宿督军府少帅厢房!】
同一时刻,督军府会客厅。
机要秘书眉头紧锁。
“眼下唯有找个身份更显贵的人顶包,转移视线,才能叫大众停止对若彤小姐的谴责,轮身份……少帅夫人是最合适的。”
沈淮洲心口突地一跳,捏着翡翠扳指的手顿住:“没别的法子?”
柳σσψ若彤红着眼眶,指尖绞着帕子:“少帅,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夏姐姐。您把我送去南京吧,我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养大。”
沈淮洲脸色骤变,冲秘书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