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深道：“我是特意来见你的，花陵。”

花陵复而又望向沈檀深，眼神意味不明。

“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

沈檀深来这是为了和花陵做一个了结。

“花陵，放松。”

沈檀深伸出手，他捧住了花陵的脸，第一次动用了魂契的力量。

花陵没有挣扎，只是他原本幽静清醒的眼神在沈檀深下达命令后便变得迷茫和空洞起来。

而沈檀深看着花陵额头上昨日磕出来的红肿和那流着泪的脸，他将额头抵了过去，用意念入侵花陵的识海。

以前他自证清白时，想让花陵用这种方式得知真相，可花陵担心会损伤他的识海，不愿采取这种办法。

可沈檀深却不担心，他有十层的把握。

在看完花陵的记忆后，沈檀深有些心力憔悴，百感交集。

“果然和我猜测的并无二致。”

沈檀深想不明白，哪怕是花陵恢复了记忆，也应该是厌恶他的，他应该厌他假扮未婚妻，博他信任，骗他感情，而不是在道侣大典上那般深情款款的样子。

“当年是我封印了你的记忆，却错误地封印了一些东西。”

“你没有心魔，是我的错。”

在桃花林一直等着他的青年，被他亲手困在了虚假的仇恨里，日日煎熬，才会变成后来那手段残忍的魔尊，恨他入骨的花陵。

沈檀深只觉得，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几乎刻进了他的命盘中。

花陵没有说话。

他知道他并不是没有心魔，只是他的心魔至始至终都是对沈檀深的执念。

沈檀深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当时只是提了一句，你没了记忆，没想到还是记住了。”

“花陵，谢谢你为星阑找到了龙血竭。”也谢谢你曾经为桃桃做过的一切。

沈檀深知道，他们错过太多了，可眼下无论如何，他和花陵都不该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纠结下去了。

“世人皆以为那些虚妄的罪名和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是你该受的，可这些罪孽来自于世外他人，都与你无关，你，我，子宵，还有星阑都是深受其害的受害者。”

“你也是身不由己，情有可原。”

“那些事情，我不怪你，”沈檀深看着花陵，他的目光如此平静，没有任何闪躲，他道：“花陵，我已经放下了。”

没人知道，花陵眼里亮起的微光熄灭了。

他似乎猜到沈檀深来这趟是要做什么了。

他凝视着沈檀深，想要从沈檀深的脸上看出其他什么。

可是，什么也没有。

男人一直很清醒，能做出拭去他眼泪的温柔之举，又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放下，将过往种种和他皆抛下。

真是残忍。

花陵垂眸，体内的魔气在肆虐，让他浑身都在痛，他的意识在不断瓦解，血红占据了他垂下的眼眸，让他的眼睛变成一片猩红。

可他忽视了那些痛苦，只是百般不舍地用双手紧紧握着沈檀深那只手，他像是溺水身亡之人在无尽深渊里做着最后无人知晓的垂死挣扎。

他轻声道，带着微不可查的哀求：“师尊，恨我好不好？”

别这样无动于衷，恨他也好，惩罚他也好，要他做任何事情都好。

唯独别这样。

别剥夺他最后的一丝念想，好不好？

“我从未恨过你。”

沈檀深由衷地说道，他的确从未恨过花陵，可他不知道，他此刻斩断的却是花陵最后的一条退路。

花陵不是没有想过以死谢罪，只是偶尔想起桃花林那段幸福的时光，他知道他这条贱命烂命是沈檀深当年费尽心思救回来的，所以哪怕是得知自己害死了他和沈檀深的孩子追悔莫及，肝肠寸断，花陵都从没有想过要走上绝路。

他知道他要活下去，哪怕是生不如死，也要活下去。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