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荒漠或是草原,都不可能完全掩盖马粪的气味或是马蹄的痕迹,尤其对常年驰骋于这片土地之上已久的他们而言,要通过蛛丝马迹来捉到追踪者的痕迹,理应是易如反掌的。
可他们无论派出去多少人,在附近近乎掘地三尺地搜寻,依旧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这怎么可能?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们素以“人不驰弓,马不解勒”为豪,但这不过是夸大的说辞罢了这世上哪有不知晓疲惫的人,又哪有不需休息的马呢?只要是被马蹄踏过的草地,就会留下能让经验丰富的他们分辨出来的凹陷,这是他们自降生的那一天起就被教导的道理。
可眼前的事情,却彻底打翻了他们的认知。
被寄以厚望的落巫则在查看那几人死状后,更是一口断定带走他们性命者非人,而乃鬼神。
“是诅,汉诅。”
此言一出,沿途部落再无人愿意收留他们了。
他们被惧怕诅咒牵连的族人所遗弃,又被那鬼魅般的索命利箭追着,只能重新踏上路途,不敢再有片刻停歇。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匈奴庭,寻求祖先、天地、鬼神和天地所置之单于的庇护。
若真是恶鬼,一定会受他们先祖不灭之魂的震慑;若只是人,那也无法攻破有严兵把守的高大城墙。
只要能逃进去,他们或许就安全了他们从未感觉这条熟悉的道路如此漫长。
等终于快逃到象征着心目中最安全的地方的匈奴庭平阳了,一行十九人竟仅存二人。
王庭仿佛近在眼前,他们脑海中的那根弦也已被绷到了极点,变得越来越沉默的同时,随时都可能因极端的恐惧而断裂。
“这果然是诅咒。”
他听到唯一剩下的同伴念念有词:“那些该死的汉奴……可恨……一定是诅咒,是诅咒……”
原本高大健壮的汉子,在长达半个月被死亡阴影笼罩下,叫无眠和疲敝折磨得双目赤红,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比身体状况更糟的,是对方的精神状态。
他麻木地扭过头去,继续看前方蜃影般的城池。
事实上,不仅是他的同伴濒临疯狂,他也越发怀疑,究竟是否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这便是他的头颅被骤然发狂的同伴以刀割下时,所残存的最后一个念头。
见到剩下那两人突然自相残杀的画面,远处的虞临微微歪头,却未放下弦已然拉满的长弓。
下一瞬,被骤然释放的弓弦激起一声铿锵,一道亮影绝弦而去。
箭出,人倒。
掐灭最后一根草芥后,虞临却未第一时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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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静抬下颌,目无感情地仰视这座已被匈奴兵侵占多年的汉人城市平阳。
从双方卒遇的第一天起,他分明能轻易杀尽这一行人。
没有选择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他们本营所在的地方。
匈奴骑自然不可能找到他的坐骑留下的痕迹他自始至终,都未借助过外力。
弓箭和长剑根本称不上负重,他能轻易发挥出最快的速度来。
凭他的狩猎能力,沿途又随时能猎取到食物……对极限状态下三天才需进食一次的他而言,要追踪这群每隔大半天就要扎帐休息、行迹无比明显的人,可谓毫不费力。
路上所经过的那些部落,他闲得无事,也都四下巡视过:凡是见在户门处悬挂着汉人头颅做战利品,又或是院落里捆有奄奄一息的汉人奴隶的,便顺道一并解决了。
在他用箭矢的粗暴催促下,这行匈奴骑显然不算配合。
虞临也有办法。
每见他们想赖着不走了,或是有人想脱离队伍独自逃跑,他便直接射死那人作为提醒,好督促余下的人继续向前。
孤身狩猎丧尸多年的他,在藏匿身形、长途追踪和驱赶猎物相关的经验堪称无比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