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立即先他的思绪一步, 对此做出了细微的反应。

他还自己还没意识到,稍前了半步的荀彧,就已经以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原本神色冷淡,步履平稳,始终背脊笔挺的虞临,忽然较为明显地做出了一个躲避的动作。

面上虽无波澜,可其脖颈却下意识地往后仰了半寸, 刚迈出去的步伐也别扭地顿住了。

荀彧唇角微弯,眸底不禁掠过了一抹笑意。

他并未点穿虞临明显做出的躲避反应,只飞快收敛了眼里的笑,神色晏然地摘下所佩香囊, 交给了迎上来的下仆:“香略浓了些,薰炉都先撤下罢。”

下仆面上浮现一缕茫然。

明明一直以来燃的都是同一种香, 各屋的份额,也好些时日没做过改动了。

难道是这回配比出了问题,导致太浓了吗?

他丝毫不怀疑主家的判断, 一边思索着是哪个环节出的错,一边已然飞速应下:“诺。”

虞临这时已经缓过神来了。

听到荀彧神色自然地这样吩咐着,他微微偏过头来, 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荀彧的侧脸。

荀彧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他不加掩饰的目光, 坦然地回了一笑。

下仆正待退下, 却不料事务繁重、一向甚少关心这些琐事的主家, 接着又压低声音,轻声吩咐道:“先去将客室的撤干净, 窗门敞开,再取未以香熏过的寝具布置。”

是客卧的问题最严重?

他神色微凝,再度行礼道:“诺。”

荀彧虽将声音放得极轻,虞临仍清晰地听到了。

他于是确定了方才的猜测,心里萌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来。

荀彧确实已经发现,他并不喜欢这些香气了。

荀彧原本欲带虞临往招待贵客的中堂去,但在察觉到对方不喜浓香后,顺势改了主意,到了虞临白天才隔着那堵夯土墙见过的庭院。

只是跟白天时将注意力全放在那几个幼崽身上的情况不同,现在虞临有充分的余裕和理由,好好打量这里了。

荀彧引他于凉亭落座时,他已以目光快速梭巡园中数周,且瞬间在脑海里给对方做了好几个能将收益和利用率最大化的种植方案。

耿纪素以颇费了他一番心力的雅致庭院为豪。

院落虽不大,然假山流水、游鱼奇木,无不精巧绝伦,甚至连稀有的蒲桃藤亦栽植了好几株,为同僚得闲时举办雅会时最爱的去处之一。

但在虞临眼里,无论是堆成一团的嶙峋石块,还是并未借助石块创造的高低便利、可谓毫不顶用的涓细水流,又或是种类繁杂、营养分配严重不匀的栽种方式……都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

水里那些游鱼看着肥硕,品种还都是空有鲜艳鳞片、却并不适合食用的锦鲤。

反倒是荀彧这缺乏怪植点缀,空旷开阔的院落,很得他心意。

再适合自由发挥不过了。

譬如靠墙这边,就极适合栽种些带根瘤菌的豆类提供氮气,又更方便好奇心重的幼崽安全地进行玩耍……总比像白天那样,让那个年纪最小的童子靠在大树下,随时可能会被坠落的树枝或是树种砸伤要合适。

虞临认真地观察了好一阵,才在荀彧似乎快要开口时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点惋惜。

可惜,这不是属于他的院子。

在虞临注视院落时,一直配合地默不作声、打量着他的荀彧,这时主动开口了。

他温声询道:“子至可是在寻找什么?”

虞临摇了摇头。

除遏制住种植的念头外,他的确有些奇怪荀彧府邸上怎么会这么安静:尽管接触十分短暂,但据他对幼崽活泼大胆的天性的认知,那四位荀家的小公子,不应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荀彧对此也只字未提,并未像此时的习俗一般,唤他们出来挨个见客。

或许是他的地位还不够高?

做出这个判断后,认可